各位,我23岁了,叫杨无为。
老实说,早些时候,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叫杨无为,只是认识我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只因为爹娘死得早了些,让我在自己的名字上有好久的怀疑。我觉得杨无为是一个很失败的名字,里面的寓意不怎么的积极向上。
一定是村里人使坏心眼,希望我一直碌碌无为而强迫我叫这个名字的。人们都怀有这样的鬼胎了,能不生气么?所以,在村子里胡作非为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后来,在某一天的清晨,我一个起床,突然发现我的这个名字里面别有洞天,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运用了激将的手法。这么一解释,我这个名字还真是难得的好名号。
众位,在下杨无为。
还是稍微抱怨一下吧,作为一个孤儿存在在村里,小时候的日子是艰辛的,任何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我大打出手,一方面,他们竟然断定,是我的出生克死了爹娘,所以一看见我就会滋生一股正义的怒火,修理我就是伸张正义;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认定小孩子的记性都是臭狗屎,长大以后报仇什么的都是天方夜谭,说不定还会报恩呢。
所以,自然而然的,我就成为了村里的一种稀有的资源,能够拿来开怀地撒气,干嘛不用?
我是上天赐给村里的礼物,他们都没有暴殄天物,特别的“珍爱”我。
这个世道,姓杨的人是越来越稀有了。
自从姓杨的被姓李的彻底干掉之后,姓李成为百家姓里炙手可热的选择。
李渊曾经说过,天下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特别是具有丝缕宗族联系的百姓。
谁不想和当今皇上拉关系?都争先恐后的姓李。这样一对比,姓杨的人凋落犹如冬日里的阳光。
在这剩下的姓杨里面,一部分人在固执的坚持,坚持祖宗赐予的归属;一部分在思考是不是该“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一部分人,简直就是大老粗,没有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依然我行我素的姓杨。
我就是我行我素的人群中的一员。而且我知道,姓杨表明不了自己对上一代皇上的忠心耿耿与矢志不渝,还有可能沦为衙门一直严厉打击的政治犯。所以,我是一个不搞政治的聪明人。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在家务农是众多职业中,最后的选择,因为农业靠天的成分太多了。
而古往今来的教育家秉承的无非都是奋发图强。我有一点迷信有文化的人,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代表上天的意志,是我必须遵从的道德准则。
有了这么一种理念作支撑,我总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在田间劳作的村里人,看他们如何“汗滴禾下土”,看他们如何在天作孽的情况下翻来覆去的死,施展无济于事的捶胸顿足抢天哭地。
怜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用别人的苦难引导自己的悲伤,以为人们真的过得生不如死,却不知是自己的悲伤占据了主导地位,却不知为什么自己会悲伤得如此的清澈。
在农业没有摒弃我的情况之下,我坚决不搞农业。犯贱,貌似是我的特长。
因为不搞农业,所以我不是一个农民。
后来,经过我的仔细观察与全面总结,发现“行走江湖,做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客”是个不错的选择。侠客这个职业,不需要太多的经济投入,而且对天色的要求不高,命运完全是自己掌握,自主性很强。
找准了人生定位以后,我必须得为成为侠客有所付出。
其实,成为侠客还是有多条路径的。像一些想象力比较丰富的人,就可以在菩提树下坐上个三五几天,或者眨眼两三年,再站起来的时候,一种绝世武功震撼面世,一招一式干掉一群人不在话下。像一些拥有丰富资源的人,就可以三五成群的上名山拜名师,耗个十天半个月,就略有小成了。若是有勤奋好学的子弟,一股脑把师父的绝技学空,再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终成一代宗师。但是像我这种一没想象力二没资源三愚笨的人,就只有到处去剽窃模仿了。
于是,每天,天不见亮,我就跑到吉祥茶楼。那里有一个说书先生,他很喜欢说卫青大将军击杀匈奴的事情。我发现卫青打匈奴是一个涉及武功的事情,也就喜欢听。说书先生的记忆实在超群,或者说他的杜撰能力实在强大,竟然能够清晰地说出卫青斩杀每一个匈奴的每招每式。
我在一边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幸亏我的控制力还行,才没有落下茶楼耍把式的笑柄。不能现场演练,只得默默的记下,有些字不会写,我就画图。一个笔记,图文并茂,堪称佳作。
每晚,我都会先沐浴更衣,燃上檀香,再翻出笔记,在院子里翩翩起舞。遇到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就画一个圈,第二天到吉祥茶楼讨教讨教。
这也许是一种拙劣的学习方式,但是在没有机会师承名师的当口,也是自力更生的一种表现形式。
这样的长年累月下来,我身上的武功从无到有,从粗浅到精致,从精致到高深莫测,是个漫长的过程。
犹记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一匹狼无端地闯入了我家,暴躁地张牙舞爪。对我来说,这是天赐良机,正好可以检验我的学习成果。我才用了一套三脚猫功夫,狼就被我征服了。也就是说,一只猫把一匹狼给干掉了。这能不让人震惊么?超乎想像的成长。
说到上面,你们见识了我武学上的造诣,不要以为我就文武双全了。也得实话实说,我文化知识是非常浅薄的,这并非妄自菲薄,也不是无止境的谦虚,是真的没有读过什么书。
当年,由于我的胡作非为,不幸成为村里人口中念叨的祸害。
他们看我的眼神无异于盯着一头会说会笑会打闹的怪物,然后他们又惊讶的发现,原来我的太阳穴发红,印堂发黑,人中发紫,浑身邪气缠绕,十足一个不祥之物,就在村里召开了一个热闹的全民大会。
大会一致决定我不能去村里的学堂读书,这样就不会影响他们的小崽子发现书中的黄金屋、千钟粟和颜如玉了。
不要我进学堂,我没有温顺地接受残忍的决定。老是偷偷地蹲在学堂的窗子下,利用天生的偷窥与偷听,终于好歹还是认识了几个字,写我的名字绰绰有余。认识几个字是比不得学富五车的,这辈子当一个文学家是没有机会的了。
其实,也没有关系,当不了文学家,也顶多是少一个头衔而已。日后我在江湖混出名声了,还愁什么名号得不到啊?
听说,前几日有个乡绅大发慈悲,捐给村里千两银子,衙门颁发了一个“大发明家”奖杯给他。他尚不知足,乘胜追击,向衙门讨要了一个“大经济学家”奖杯给他儿子。可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弱智。
故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出名,各种头衔慢慢地来摘取。多亏我不是文学家,片叶障目的事情是我做得出来的么?
其实还有一个事实是,不管干什么都是有风险的。就拿侠客这一行来说吧,哪一个侠客身上没有携带一把兵器(或者说是凶器)。成天大街小巷的行走,难免有发生磕磕碰碰的时候,难免遏制不了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难免刀兵相见,难免生死难料。
侠客这一行,弱肉强食,多是短命的。由于这一股惊险之气,还是吸引了好多敢于冒险的人进入这个行列。我也是坚持自己的选择,毕竟我学有所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在此,我说,大家好,在下侠客杨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