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拒绝曹德,索性跟着他去了,到时候事情若真是那样,找个借口推辞了便是,想来,若是她不愿意,父皇定然不会逼迫于她。
这样想着,她心中倒是轻快了许多。
骑射比赛便是在一片极大的围场举行,卫晗卿到的时候,一个劲装少年胯下骑着一匹烈马,正拉满长弓精准无比地射向百米开外的靶子,卫晗卿远远看了那些靶子,都是正中红心的一箭,而很显然,就是出自那少年的手笔。
卫晗卿不禁多看了那少年几眼,模样上佳,风姿绰约,若是云斐是明月清风,他便是烈焰似火,却是一个她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不过,他的身份卫晗卿能猜出一二来。
不久前,北漠国派了使臣来南玥,在卫肃烨的授意下,那些使臣亦来了东郊围场。据闻那带头的使臣是北漠十四皇子奚少宁。
北漠皇帝亦是个风流好色的主,卫肃烨后宫之中女人也多,但其子嗣比起北漠的皇帝来,却算极少的,这奚少宁排行十四,年纪却与卫晗卿差不多,不过十八岁出头的模样。
而那少年的身份也确实如卫晗卿所想,乃是北漠十四皇子奚少宁。
“比起他那个父皇和皇都中一干纨绔子弟,倒的确是人中龙凤。”卫晗卿给出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人中龙凤?”一道清冽温润的声音自卫晗卿身后传来,“看来长公主殿下对这北漠十四皇子的印象不错,日后相处起来,定然琴瑟和谐。”
“长姐,依皇弟看来,云太傅的话极为有理,皇弟亦觉得这奚少宁是个做驸马的好人选,一个是北漠才子,一个是南玥佳人,真乃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卫沉景话音刚落,不知为何,只觉背脊骨一阵发凉,像是吹过一阵阴风似的,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云斐,却见他一脸平静,没有半分波澜起伏。
奇怪,卫沉景不禁讪讪地摸摸鼻尖,他只是跟着云太傅的话附和了几句,怎么有一瞬间感觉云太傅的脸寒得能掉冰碴子呢?
错觉,错觉,绝对是错觉,云太傅一向温文尔雅,温润如玉,温和大方。
卫晗卿没忍住嗔了眼卫沉景,云斐说这话分明没带着诚意,倒像是在嘲讽她似的,可听卫沉景的口气,分明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好你个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巴不得我嫁出去,省的你看着我心烦是吗。”
“别,我的好长姐,皇弟可没这个意思,长姐你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啊!”卫沉景委屈巴巴,上前一把拽住卫晗卿的衣袖,哀声叫冤。
“身为南玥二皇子,殿下当时刻注意言行,尤其此时正值北漠使臣来访,这般孩子心性,不怕教人见到笑话了去?”
云斐云淡风轻地瞥了眼卫沉景,声音亦淡淡地,完全看不出是在责怪人。
卫沉景悻悻然地收回手,口中不忘嘟囔,“小垣一个人便能应付得来,有小垣在,谁敢笑话……”
卫晗卿扯扯嘴角,颇为无语,“你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小垣才多大,你又多大?”
“好嘛好嘛,长姐,我错了还不行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卫沉景故作受了一副天大委屈的模样,教人看了更是不禁发笑。
卫晗卿摇头失笑,“行了,别装了,走吧,一起去见见你口中那位北漠才子。”
三人结伴而去,一路上,卫沉景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关于奚少宁的事一一说与卫晗卿,看样子,似乎是对这个“长姐夫”格外地满意了。
奚少宁的是北漠已故皇后所出,与卫晗卿的母后不同的是,北漠皇帝对自己先皇后的态度并不好,甚至是厌恶,若非一场意外的醉酒,也就没有奚少宁的出生了。
可刚一出生,就被父皇厌恶的感觉并不好,母后不受宠,他在宫里的日子简直难如登天,好几次都被算计,险些死去,后来,他逐渐显露头角,慢慢得了父皇的宠,这才有了立足之地。
可,他不得不与母后天人相隔,之后,他被过继在了新皇后的名下,新皇后没有所出,待他也算极好。
“他亲生母亲性子怯懦,又天性纯良,在后宫着吃人的地方,也难为她还能活了那么长时间,还平安生下了奚少宁。”卫沉景扼腕叹息。
“怎么?同情他?”卫晗卿睨他。
“不不不,我是钦佩他。他是真真当得了北漠才子这个称呼,当初一曲惊鸿赋着实惊艳了整个北漠,甚至流传到南玥来,那时皇都中都在津津乐道,连长姐你都青眼相看,长姐可还记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当年母后刚去世不久,她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整日整日地往宫外跑,常常立在母后总爱驻足的地方一呆就是小半个时辰,云斐寻到她的时候,她总是泪眼模糊,而那时,他总会默默陪在她的身边,给她无声的安慰。
有一日,她寻了一处热闹的茶楼坐下,听着说书人在台上侃侃而谈,口中说得唾沫横飞,脸上眉飞色舞的,说到精彩处,她也不吝掌声跟着众人齐声叫好。
最后,说书人留下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众人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场。
就在卫晗卿准备离开的时候,耳中忽然传进一道铮铮琴声,紧接着,便是一段极为悦耳的乐曲。
“竟是公子莲琴。”
卫晗卿眼中精光乍现,急切地推开人群循声而去。
公子莲琴是位喜欢游历四方的琴师,行踪不定。
而世人都说公子莲琴的琴声天上人间难得几回闻,其琴声不同寻常,带着穿透人心般的奇异,指尖轻抚琴弦,一曲曲皆是天籁之音,给人以莫大的视觉和听觉上的享受。
今日正好给卫晗卿碰见,又认了出来,她定是不会错过了。
没人见过公子莲琴的真容,他常年以斗笠遮挡面容,只能看见他一头飘逸的雪白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整个人如一朵孤傲于世的雪山白莲,带着丝丝神秘之感,又透着神圣不容亵渎。
“此曲名为惊鸿。我在北漠之时,曾有幸邂逅了一位才情湛湛的少年,此曲便为他所创。我甚为喜爱,便私自做了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