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无弦虽然左手萧右手剑在崇山七剑的剑阵中似是游刃有余,却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破阵或是击杀几人。
再看青崖那边,本来就已经如激流直下的琴声箫声更是突然暴涨,如海啸般的声音巨浪对着本来就已经行动缓慢的众人拍击而去,正当众人感觉自己就会被拍在这巨浪之下命丧当场之时,曲调突然急转直下,本来已经快把心弦绷断的武林众人突然松了一口气,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这巨大反差对身体的折磨,一口鲜血喷在这雪白的沙滩之上。还没等这些武林人士反应过来,那曲调竟然变得如春风化雨一般,变得轻柔婉转起来,如情人呓语,又如一位温柔的母亲在温暖的春风中轻摇怀中的婴儿,轻轻的哼着催眠的儿歌。本来已经生死一线的人们突然听到这音乐,竟然都默默的站在了原地,接着便用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趴在了这白色柔软的沙滩之上,一个个满脸都是幸福陶醉之色,甚至有人还颤抖着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坠红尘,红尘醉,一生追寻为了谁?
莫随风,随风碎,半世功名白发催。
一群人在这曲调中竟然忘了什么青木神兵,出人头地,称霸武林,只觉得自己在这美妙,温暖的红尘中随风飘去,在无底的深渊中不断下坠。这便是这首《坠红尘》的厉害之处,不出一时三刻,这些人就会变得浑浑噩噩,下半辈子糊里糊涂的作个普通人罢了。
三人一番演奏已经是耗了不少的力气,眼看就要解决这群门派中人的进攻,却不料异变突生。琴宅方向传来一声轻啸,这声音直指在场众人内心,竟然有把他们从那红尘坠落之中拉回来的趋势。三人似乎也受了影响,都是一阵气血翻涌。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老仆琴伯双手缓缓伸处,轻轻抵在青崖的后背之上,一股蓬勃内力随着双手灌入青崖的体内,本来已经不济的箫声突然一涨,青崖竟然是不由自主的将这醉红尘推向了下一个高潮,琴琴舒画二女也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也随着青崖的曲调演奏起来。原本温柔甜软的曲调突然变得如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悠扬中暗藏杀机。本来有些已经快要恢复清明之人,在这乐曲之下,竟然仰天喷出一股股鲜血。那啸声由远及近,唤醒的人越来越多,而在琴伯的催动之下,这不受控制的三人却停不下演奏。一时间,这沙滩上的众人如疯狂着魔一般仰天喷血,赤红的血液喷到几丈高的空中,如血色的烟花,短暂,邪魅,将这些人的生命一一带走。
“琴伯,快住手!”琴琴虽然手速甚快,努力平衡着青崖的箫声,心底却是明白,青崖完全是在琴伯的控制之下。
“小姐恕老奴放肆了,他们若是醒来,我们谁都走不了。”琴伯苍老的脸竟然因为歇斯底里变得有些扭曲。
原本与琴无弦斗得势均力敌的崇山七剑,原本依仗内力高深,不惧这坠风尘的曲调,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乱了阵脚,被琴无弦抓住机会,一连挥出四剑,挑断了七剑中四人的双手手筋,废去了他们的武功。未等四人的惨叫闷哼之声落地,另外三人也因缺少剑阵的配合被琴无弦的玉箫连续拍在胸前,向后飞去,边飞边连续喷血不止,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如电光石火一般,等到那轻啸之人来到沙滩之上,这白色的沙滩已经被血染的一片通红,崇山七剑三死四伤,已经成为历史。
“好!好!好!你们琴家与我崇山派的旧恨未了,又结新仇!”一个青袍老者,原本白发白须,仙风道骨,面对自己门人的惨状,面容扭曲的说道。
琴无弦虽然破阵胜出,却是借了那《坠红尘》之力,原本缠斗七剑早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眼见前来之人绝非易于之辈,连忙稳定气血心神,风轻云淡的说道:“抢人东西,自不量力,何来新仇?阁下是崇山派哪位?”
这老者不仅是白发白须,手中更是一柄通体白色之剑,无论剑柄还是剑刃,都白的似乎要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来,一看就不是凡物。“崇山掌门白剑心!”简简单单七个字,似乎蕴含了无上内力一般,连手里的剑都跟着嗡鸣起来。
此时的青崖三人,已经停下了手中乐器,那琴家老仆也早已抽手回来,面对琴琴质问的严厉目光,也只是淡淡说道:“一切为了琴家,小姐对这些人不能心存善念。”琴琴自然知道此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也只好任由这老仆跟着三人,来到琴无弦身后站下。
白剑心面对对方五人,好似毫不放在心上,毕竟经历如此一战,无论是琴无弦还是三个小辈,都已是强弩之末,而白剑心不过是匆匆赶路而已,简单调息几下,就已经恢复了体力巅峰。
“老琴,你带小姐她们先走。”琴无弦吩咐身后老仆。
“爹!”琴琴叫出声来。
“没事,”琴无弦传音入密,在琴琴耳边私语道,“打不过我们就走,你先去协助你哥把船备好。”
老仆人二话不说,一把扛起青崖,就往水面奔去,别看这老人不起眼,也是轻功了得,竟然能扛着青崖在水面上疾驰,虽然不像琴无弦那般真正的凌波而走,却也仅仅是湿了鞋袜和裤腿。琴琴此时也扶住舒画,踏水向那大船奔去。
白剑心看了一眼琴无弦手中的青木剑,任由几人离去,也不追击堵截。
“来吧,素闻青木剑乃天下第一神兵,今天就让我这柄把归心剑会会这天下第一神兵!”老者也不多废话,直视琴无弦慢慢说道。
琴无弦虽然内力已只有平时的三成左右,却是一个恃才傲物之人,虽然没有硬拼的念头,但是却怎么也不肯不战而退。他把左手的玉箫别在腰间,右手持那青木短剑,斜指脚下的红色沙土。这青木剑虽然连断四人手筋,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色,木制的剑身仍是浑然天成,锋芒内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再看那白剑心的归心剑,已被他竖于胸前,通体白色的剑身,隐隐泛出白色刺芒,一看就是一把了不得的本命之剑,也难怪他敢挑战这号称江湖第一神兵的青木剑。
“剑归心,心随剑,剑心一体”白剑心如此高手竟然也要默念口诀,在这青木神兵面前丝毫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是无边剑影向琴无弦罩来,用的正是他的独门绝技心剑决。之见这把白色宝剑在他手中,却又不仅仅在他手中,手速已经远远跟不上剑招的速度,而这剑招却是随他心意所动,全冲着琴无弦的要害之处刺来。
琴无弦虽然内力耗费不少,却是经验老道,频频利用这青木神兵锋利无比的特点,不管那白色剑影有多快,都是大开大合,封住几个方向。白剑心虽然自负,但是也没有傻到会去用自己的本命宝剑触碰那神兵,只得不断加速,好找出破绽,一击致命。
顷刻间两人拆招换式,就打了一百个回合。之见白剑心内力充沛,剑招越来越快,如果哪位武林高手在场,一定会发现他这柄归心剑早已脱离了他的右手,几乎变成了一个能在他周身飞舞进攻的飞剑。而琴无弦则是大感压力,青木神兵虽然能扰人武器,他原来并没有用过此剑,只是利用这种兵器自带属性干扰对手对于本命之物的控制。而这自带属性对付一般高手还行,可今天偏偏遇到的是白剑心,他的这把归心剑跟随他数十年,几乎可以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是却又比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灵活。这种控剑能力,青木剑的威力几乎无任何作用。
好在琴无弦并非不会变通的愚钝之人,他见自己今天是万万不能取胜,便找准时机,不退反进,冒着被刺中的风险,连挥青木剑照着白剑心砍去。白剑心自然不傻,他的这柄本命之剑绝没有青木剑的锋利,不顾一切的互砍,自己一定是先死的那一个。于是急退几步,却又怕琴无弦逃跑,这几步大多是改变方向,仍是粘着对手。可是这几步就够了,只见琴无弦,左手一推青木剑的末端,这件神兵竟然脱手而出,如流星一般,划过空中,冲着湖岸的那棵参天巨树飞去。白剑心见到这一幕,急忙刺出几剑,封住琴无弦随青木追去的可能方向,而自己则是重重一踏脚下红沙,也如那青木剑一般,向着巨树射去。一人一剑,开始时相距不过丈许,本来这青木剑在空中比一个大活人受到的阻力就小,再加上白剑心还要防备着琴无弦在后面偷袭,这一人一剑反而是拉开了距离。只见那青木神兵势若雷霆般的一下没入巨树的树干之中,还不等白剑心靠近大树,就听得一声巨响,整个一棵树干需要五六人合抱,高达三十丈有余的千年古树,就在这一击之下,分解开了,化成无数如青木剑般大小的两尺多长木条,纷飞开来。幸好那白剑心离树还有一段距离,不然就是巨树炸开这一下,他就会被纷飞的木条扎成刺猬。即使如此,此刻的他也是狼狈不堪,手中归心剑在身前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剑幕,才得以挡住所有飞向自己的碎木,不至于失了一排宗师的风范。
“哈哈哈哈……”身后一阵笑声却是越来越远,琴无弦竟然不再管那青木剑,自顾自得飞身跃上湖面,向着大船的方向飞奔而去,嘴中还不忘调侃:“白掌门此行辛苦,这青木剑尽可拿去。”
白剑心面对这满地的碎木,一个个都和那古朴的青木剑相差不多,估计自己一个人找上个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够找到。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青木神兵对于崇山剑派是否能够真正统领九州剑派太重要了,自己就算再废时间和精力也不能放弃。
而远处的大船却已是张满风帆,载着一行人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