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梧守了云娘一夜,借着烛火的一点光亮,拿了个沾水的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泥巴,又拿了之前给裴云初擦的药膏,趁她睡去了轻轻抹在她脸上的伤口上,那么长又猩红的伤口像一根刺扎进了虞青梧的上。
虞青梧碰到云娘的伤口时,她还抽动了一下,不过立即转身又熟睡了过去。
随即虞青梧把一床棉被盖在她的身上,又为她熄了烛火脱下破烂的鞋子,才站起身把房门关上,回到自己的房中。
瞧她回来了,安梧才躺下,在椅子上窝着的裴云初也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盯着回屋的虞青梧。
“都还没睡下,快半夜了早早睡吧。”虞青梧瞧了他俩一眼,坐到了床榻上。
“阿娘的伤还能好吗?“安梧趴在被子里,小声问。
虞青梧面色平静的伸开被子:“怕是不能够了,那么长的口子落在了脸上怕是日后也要留疤的。”一整天下来她都呆在云娘旁边,也是受了刺激性格大变不再泼辣易怒,倒像安梧这般得孩子家,可怜她落得如此这般那姓郭得也终究没看过她半眼。
“阿娘是最在意她这张脸的,若是她突然醒了过来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但愿她能醒来。”
裴云初瞧着默不作声得虞青梧,开口道:“不如去京中寻个郎中给郭娘子瞧上一瞧,也好得快些。”他本是打算今日就走,却又生了事端。
“只怕有心却也无力,阿娘平日得留得钱也都在姓郭那了,我今日去叫那姓郭得他也不曾露面瞧上她一眼,更是不会给我们半分钱了。”虞青梧早早也考虑了要带她进京,寻个好的郎中,今日得见那姓郭得嘴脸,她得心也凉了半截。
“可你是姑娘家啊,怕是会影响你和安梧未来的婚嫁,依我看不如回京去找你父亲,他是个厉害的也能给你正名。”说罢裴云初坐起了身,满京城他们虞家虽不是什么当朝红人,却也是说得上话的前朝老人了。
虞青梧过了片刻才回答他:“那毕竟是我的亲娘,虽是待我和安梧刻薄了些,却也是真的心疼我们的,我俩也断不会因为婚嫁之事丢下她,况且以我俩的出身早就不指望能嫁个富贵人家了。”
他倒是想的简单,虞青梧早已经不惦记她的父家了,她的父亲但凡是有半点怜惜她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田地了,怕是躲她还来不及的,那刘大娘子得知云娘变成了如今的痴儿模样也是要庆祝的,况且她也不过还是个十二三出头的年纪罢了,还有些时间再谈这些。
“早些睡吧。”
虞青梧早就算到那姓郭的按耐不住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半月,虞青梧被那姓郭的生生从屋中拖了出来,裴云初妄图拉回虞青梧,却奈何他个头太小也不过是个少年,安梧吓得赶紧去求那姓郭的,那姓郭的却也是不理他的亲生女儿,一脚踹开安梧,云娘的东西也被他一并丢了出来。
“我容忍了你们娘俩数年了,一直养着别人的姑娘我没埋怨半分,现如今婉贞有了身子,你们就离开这个家吧,云儿疯癫的别再冲撞了胎儿。”姓郭的朝着院里的曹婉贞使了个眼色,又把云娘也往外面推。
“才半月多,就有了身子了,莫不是之前你就和这曹家姑娘有了私情?”裴云初说到了节骨眼上,瞧着那曹姑娘脸涨的通红,裴云初便知道说到点上了。
那姓郭的听这话赶紧辩解:“小孩子家的又不懂大人的事,少说无用的话,今天我让你们滚你们都得滚。”
虞青梧没有半分顺从了姓郭的意思,她站直了身板,看着旁边呵呵傻笑的云娘,她是不怕的,她更是没想带着云娘离开庄子,云娘跟着她没过一天的好日子,眼下他要纳妾刺激云娘,把云娘害得如此惨状又要借机赶他们出去。
安梧扑到了姓郭的身边,手里攥着姓郭的裤腿子,央求着:“爹爹,如今阿娘这般你就可怜可怜她,给娘亲和长姐一个容身之所,阿爹。”
那姓郭的非但不领情还推了安梧一下,瞥了眼曹娘子的方向,又怒视着安梧,一副恶心的样子:“滚开,谁知道你是不是那贱人同我的孩子,我暂且收留你已经算是宽厚仁义了,你若让我再收留两个怕是也不能够。”
虞青梧听到这话狠狠扔下手中的包裹,一把拉了安梧过来:“我早瞧着你是个不可靠的,如此辜负我阿娘,好,我们可以走,你把这些年管我阿娘要的什么银钱首饰一并还我。”
那姓郭得听到这话羞得红到了耳根,扬起手朝虞青梧的方向挥去,却被裴云初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伸手拦了下来,又猛劲推了他一下,把他推了回去。
安梧见状却朝曹娘子扑了过去,狠狠的咬在了姓曹的胳膊上,见曹婉贞吃痛,安梧又恶狠狠的打了她一下,便被姓郭的揪住了衣领甩了出去,那姓郭的赶紧护住曹婉贞,心疼地关切。
“我看就是这个狐媚子蛊惑阿爹,阿爹我娘曾经同我说你是宽厚老实的,是绝不会干如此狠心之事的,一定是她撺掇的。”
“住嘴,婉贞是最娴熟体贴的,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撒泼无赖的娘。”
曹婉贞装着委屈较弱的样子,借机会倒在了姓郭的怀里,拿着帕子在姓郭的肩膀扫了下:“他们若是要钱给他们便是了,莫要再和小孩子争执了,对我肚子里的也不好,这才是你的亲骨肉。”
瞧着她这样子姓郭的也是怜惜她,二话没说就去拿钱来了,丢给了虞青梧一个钱袋子,却有不少的银钱,又拿了那曹娘子的一支珠钗一并丢给了她。
“拿着钱赶快走,这钱要比她给我的多得多,我也不欠你们娘俩什么了,有多远滚多远,这个小的念在往日的情分我姑且能收留她。”他看向鼓着腮帮子,两个眼睛通红的小安梧。
“我才不要同你们这两个豺狼虎豹一起,你不是阿爹,自此我就没有阿爹了。”
安梧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个曹婉贞也绝不是心地善良的妇人,她既已经嫁了进来也断不会容不下云娘,那偏房就好像个柴火棚子般潮湿,她费尽心思连个容身之所都不给,必然也会生出事端赶走她,她这个爹也是不在意她的。
安梧头也不回,跟着虞青梧和云娘的身后离开了庄子。
经过裴云初的游说,虞青梧带着个安梧又有个云娘,眼下也有了点钱便决定先跟着他回京找郎中给云娘医治。
好几日没下雨了,顶着烈日好像下火了似的,路的两边麦子却是长得挺拔,头顶有几只蜻蜓飞过,安梧吵着乏了便求着裴云初背她会,裴云初见她唉声叹气撅着嘴很快便妥协了。
半路忽然忽然隐约的马蹄声传进裴云初的耳朵,他思虑了片刻拉着她们钻到了旁边的稻田地里,弯起身悄悄注视着。
片刻便瞧见了,那骑马的人穿着尚好的蓝色衣衫腰间带着把佩剑,面容姣好俊秀的模样,带着好几个家丁朝着庄子的方向去。
裴云初忽然露出了麦田里的半截身子大叫了一声:“四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