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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落叶篇

按照往年的情形,京都的红叶是十一月初的时候最好看。

可是今年一反常态,在峡谷地带都进了十一月了还几乎看不到枫叶变红。

不过,红叶是天气骤然变冷的时候才美。从这一点上来说,今年的红叶或许会缺少几分艳丽。

就算缺少几分艳丽,掩映在松树的浓绿和银杏的金黄之间的枫叶的红色依然会被衬托得格外艳丽。尤其是京都的红叶是以一乘寺红叶为主,细小的叶子边缘是细密的锯齿形状,在暖暖的秋阳里,枫叶的丝丝叶脉几乎透明可见,纤美细致,楚楚可怜,那种美正是典型的日本之美。

十月末椎名来电话的时候,里子在电话里向他发出了邀请:“很快就是红叶的季节了,您来不来京都赏红叶?”一个曾经一度以身相许的女人要求男人来这种话,里子还是有所顾忌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借邀请对方来赏红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啊!京都的红叶……”

椎名言辞闪烁,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不能说来可能是因为他很忙吧!有时间的话,按说他一定会来的,里子心里那么想,没再执拗地邀请。

可是,进了十一月枫树的叶子却一直不见变红。

十一月的料理里面,至少有一道菜要在盘子的边上点缀上一片红叶。可是现在根本没有那样的红叶,没办法,两个厨师只好到高雄一带去找了。

可是,从槙尾到栂尾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像样的红叶,没办法去了花背,这才把红叶采了回来。

里子心想,幸亏没有极力邀请椎名来。

把人家叫来了却没有红叶可赏,仅仅是男女幽会的话,只会被对方认为自己是个淫荡的女人。

听说每年十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在岚山举行的“红叶祭”也因为今年的景色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而失去了往年的精彩。

但是,从那以后过了一个星期,连续几天气温骤降,枫叶也迅速变红了。茑乃家的庭院也变成了有几分褪色的绿色,朱红色开始占据了三分之一。里子在院子里捡了三枚最鲜艳的红叶,和信一起放进信封里,给椎名寄了去。

终于到了红叶的季节了。这是我今天早晨在院子里捡的。只一个人欣赏未免有些可惜,随信给您寄去。

里子

里子觉得再写多了也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情,话太多了反而像假话。

收信人的地址写的是椎名公司的地址,寄信人那个地方只盖了一个茑乃家的橡皮章。

信寄出去四天之后椎名来电话了。

“收到你寄来的信和红叶我太高兴了!我把红叶小心翼翼地夹到记事本里了!”

然后他接着问道:

“下个星期可以欣赏到红叶吗?”

“我觉得没问题!您能来吗?”

“星期三在大阪有个会,参加完会议之后,我打算绕道去趟京都。”

“您真的能来吗?”

“看着你寄来的红叶,我忽然很想去看看!”

“要是我没给您寄红叶的话,您是不是就来不了了?”

“那倒不是!想去的心情一直是一样的!”

“好吧!您星期三的晚上能到是吗?”

“因为会议结束是八点左右,到那边可能得十点左右了。我到了以后直接去酒店,你那天怎么样?”

里子瞬间犹豫了一下,接着回答说:“没问题!”

“红叶当然只能第二天去看了,因为我必须坐一点左右的新干线回来,所以只有第二天的上午可以,我觉得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东山附近也有很好的欣赏红叶的地方。在您来之前,我先找好地方。还订您常住的那家酒店行吗?”

“我估计十点之前就到了,在路上再给你打电话吧!”

“您要是定下能来的话,我在酒店的大堂里等您!”

里子在电话里回答,她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枫叶开始染上一抹朱红。

椎名来电话的时候,里子随口就回答了句“没问题”,可是过了一星期,到了周三的时候,红叶开始一片片地飘落了。

不过,红叶快落尽的时候,那种火红的颜色才更加鲜艳。

可是因为银杏的叶子先落,那种金黄和朱红相映生辉的妙趣,就淡了许多。

应该带他到哪里去呢?里子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因为时间有限,实在太难选择了。

单说赏红叶的胜地,当属高雄的神护寺、槙尾的西明寺和栂尾的高山寺了。要说洛北一带的话,大原的三千院和寂光院也可以考虑。

但是,那些路线太有名了,即使平时好像也有很多人去,再者说也太远了。

要说近的地方,冈崎的永观堂或清水寺红叶也很美,但前者还是人太多,后者又离家太近了。

既然好不容易和椎名去看一次红叶,里子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慢慢地欣赏一番。嵯峨野的祇王寺和小仓山一带虽然也不错,可是那里好像也有很多人去。

踌躇半天,里子最后想到了鹰之峰的光悦寺和修学院前面的莲花寺。这两个地方红叶好看自不必说,关键是比较安静,距离也不是那么远。要想欣赏和光悦垣相映生辉的红枫之美的话,就选光悦寺,要想寻求一处僻静之所的话,就去莲花寺。

到底去哪里,等和椎名见面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星期三的晚上意外地宴会少,只有三个宴会厅有客人。

宴会不忙的时候当然是更容易出去了,可客人太少了,想找个出去的借口都不容易。

自从上次和椎名幽会的那天,半夜三更回家之后,母亲阿常就开始对里子的一举一动很留意了。母亲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从态度上就能看出来她很警惕。

实际上,深夜晚归的第二天早晨,里子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出去了,过了中午才回来,母亲觉得她可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丈夫菊雄总能想办法糊弄过去,可同为女性的母亲就很难蒙骗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这回要是再打椎名的旗号的话,母亲只会更加怀疑。

思来想去,里子决定还是去求千鹤子。

“我帮你忙绝对没关系!不过可要说清楚了,你真的只是和他见个面是吗?”

看着里子那认真的表情,好像千鹤子也有点不安了。

里子编了个理由说是和千鹤子一起被她的客人叫去喝酒,试探着给母亲说了一声。

因为是宴会结束的九点以后出去,母亲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那种爽快劲儿超乎里子的想象。不过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早点儿回来”。

九点半的时候,里子坐上那辆叫好的车向酒店驶去。考虑到今天去见椎名,里子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捻线绸和服,系了一条淡黄色的带子。

也不知为什么,里子和椎名见面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选择比较素气的图案。也不是说花哨的图案不相配,或许那种掩人耳目去偷情的心情自然而然地表现在了衣服的颜色和图案上。

到了酒店,穿过前台往左边的大堂一拐,看见椎名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或许是因为今天参加会议的缘故吧,椎名穿着灰色的西装,系着领带。

“让您久等了!”

“哪里,我也是刚到!”

椎名把正抽着的烟在白色的小石子里掐灭,朝着电梯方向边走边问:

“要不要喝点儿什么东西?”

“不用了……”

电梯门马上就开了,两人进了电梯,一对好像外国夫妇的客人紧接着也走了进来。

“没想到京都这么暖和,真让我吃了一惊!”

“这两三天天气又稍微缓和了一些!”

里子边走边回答,忽然察觉自己正跟着椎名去他的房间。

以前的话,不会这么大胆的。见了面都是先吃饭或喝酒,然后聊聊天。但现在只想两个人在一起,甚至觉得旁边的这对外国夫妇碍事。

不一会儿,电梯在五楼停住了,两人出了电梯。顺着走廊往左走二十米左右就是椎名的房间了。

椎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他的眼神的催促下,里子也进了房间。

房间是双人间,和大床相反一侧的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

看到房间里的这幅景象,里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椎名关上门,忽然把里子紧紧搂在怀里。

“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

里子小声呢喃着,已经什么都不去想了,主动把香唇送了上去。

这次也是一样,就像从遥远的原野尽头乘着微风飘回来一样,里子渐渐地醒了过来。那种身体被满足的余韵无限温柔,浑身懒洋洋的,甚至还有一丝舍不得。

里子连手指都不愿动一动,全身的力量好像都被卸掉了,她就想这样静静地躺在椎名身旁,一直躺下去。

但是,这样的时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里子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幸福的时光正分分秒秒地流逝。

现在几点了?她想问又不敢问。说不定现在已经很晚了,里子很担心,害怕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椎名把压在里子肩膀下面的胳膊抽了出来,把脸转了过来。他虽然不说话,但知道他正凝视着自己,里子抬起头来,在淡淡的灯光里看到了椎名的脸。

里子再次把脸贴在椎名的胸膛上问道:

“你喜欢我吗?”

“当然了!”

“有多喜欢?”

“是啊……”

椎名一下子憋住了,不知怎么说才好。

“很喜欢,到了说不出来的程度!”

“我的喜欢比大海还深,比富士山还高!”

“我的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我比那个还高两倍……”

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是,接下来的一瞬间,里子忽然变得悲哀起来。

这么幸福的时光为什么不能永远持续呢?快乐的时间太过短暂,唯有忧愁的时光那么漫长。她觉得正因为有了那么漫长的痛苦,才有了眼前这转瞬即逝的幸福一刻。

“我好痛苦……”里子情不自禁地小声说道。

椎名却沉默不语。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吧?

说什么比富士山高、比珠穆朗玛峰高,说到底那都是文字游戏,爱的深度是没法互相测量的。

但是,要单纯地说男女双方谁的爱更深,当然是女人比男人更深。

里子心想,椎名当然也爱着自己。她相信至少现在的瞬间是那样的。

但是,在一往情深的深度上,男人根本比不上女人。认定了一个男人的女人的执着会把世上的一切烧成灰烬。所以,被什么东西附体,变成鬼怪、变得邪淫的都是女人。

“我害怕!”

“害怕?”

“害怕!”

今后会喜欢对方到什么程度,自己会陷进去多深?要是自己没法控制自己了怎么办?想到这些,里子觉得自己好可怕,心里瘆得慌。

“几点了?”

里子鞭笞着快要瘫倒的自己问道。

椎名直起上半身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表。

“你觉得是几点了?”

“一点左右……”

害怕知道太晚了,里子特意多说了一点,椎名摇摇头说道:

“不对!是十二点半!”

明明和自己一开始想的一样,里子却觉得好像赚了三十分钟。

“我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当然!我希望你待一会儿!”

里子又抬起头来,看着椎名的胸膛幽幽地说道:

“从那次以后,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呢!或许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自从上次在岚山和您相会之后,我还一次都没……”

里子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突然把那个事情说了出来。但是,唯有这件事她想给椎名说清楚。

“可是,那样的话……”

“不愿意的事情就是不愿意!”

虽然菊雄原本不是那种精力旺盛的男人,可他还是经常向里子求床笫之欢。但每次里子都借口身体不好或累了躲开了。

“您能理解吗?”

“……”

女人不可能像男人那样对谁都可以以身相许。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她就不想让其他男人碰她一指头。即便是被其他男人碰到了一根头发,她也会背上冒凉气。

“我只让一个人……”

里子话音未落,椎名那厚实的胸膛就扑面而来,里子的身体被椎名的两条胳膊结结实实地包住了。

里子离开酒店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过了凌晨一点的大街静悄悄的,半夜里起风了,只有路灯排成一排伫立在风中。

里子倚在出租车后座的靠背上,看着窗外淹没在夜色里的加茂川。

在见到椎名之前,里子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他说,她已经鼓足了劲儿,准备把压抑至今的痛苦一下子都释放出来。

但是,一旦真的见面了,自己说的这些话别说有想说的一半儿了,就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可话又说回来,里子并非忘了说。心里想着一定要说,可总是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最后就觉得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与其讲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变得心情沉重,不如依偎在眼前这厚实的胸膛上,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这样的话身心都能安静下来。

里子觉得,和心爱的男人一番云雨之后就什么都不愿想了,只想永远依偎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然后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所以,一肚子想说的话总是被往后推,只有被爱抚的感触热乎乎地留在身体里,这更加深了里子和心上人只是匆匆一见就结束的悲哀。

不过,里子把夏天和椎名幽会之后一直没和丈夫做爱的事情坦白地告诉了他。在见面之前,里子就一直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他,想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有多深。

听了里子的那番话,椎名瞬间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说:“那样的话……”那口气像是很同情自己的丈夫。

椎名那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对妻子被他人夺走的男人的愧疚?还是椎名独有的一种羞臊?

里子倒是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不过她一直以为椎名会毫不犹疑地为此感到高兴呢!躲着丈夫,拒绝和丈夫行房,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椎名。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想永远为他守身如玉,不愿让别的男人碰自己一手指头,女人的那种愿望和心情是自然而然的。

他真的能明白自己的这份心情吗?

“您能懂我的心情吗……”

听里子这么问,椎名只是沉默不语。

椎名当然不会不懂她的心意,他的沉默也一定是懂得了之后的沉默。

但是,里子真希望他这时候也说一句:“谢谢你!”

男人不像女人那般直白地表露感情。在爱的表达上,男人比女人要小心谨慎得多,尽管里子也明白这一点,但只是沉默不语,还是让她感到几分落寞。

“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里子凝视着黑夜里的车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回去的地方是一座什么样的地狱,这一点除了里子之外,谁也不知道。

在周围人们的眼睛里,里子是老字号料亭的小老板娘,天生貌美,家境殷实,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好像把世间的幸福都集于了一身。

但实际情况却非如此,她被老字号料亭的规矩和严厉的母亲五花大绑地束缚着,不过是一只在笼子里为爱情黯然神伤的可怜的小鸟。

最让里子感到痛苦的是躺在并不喜欢的丈夫身旁心里思念着心上人的那漫长的黑夜。

对里子来说,脚不沾地地到客人们的宴席上去应酬反而是一种救赎。

讨厌的丈夫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伸过手来想抚摸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一阵令人发抖的恶寒瞬间袭遍全身。

里子不敢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总是推说累了或身体不适蒙混过去。对方一副欲火难耐的样子,言语间一旦露出想干那事儿的意思,里子为了分散他的心思,或者看电视,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转变话题和他闲聊一些别的事情。

但是,那种蒙骗也到了极限了。

不管丈夫是个多么老实巴交的人,如果把他晾上三个月不让他上身的话,他也不会相信的。近来即使推说累了他也不死心,伸过手来非要摸,再躲闪的话他就会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时候里子很想说“就是讨厌你”,可那句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又被憋回去了,她把被子拉到眼睛的高度,只是一味地等着时间过去。

但是,这段时间好像母亲也敏感地觉察到了两人关系的冷淡,对里子说:“你也对菊雄好一点儿!”还提醒里子说:“你要是太过分了,说不定菊雄会在外面养女人!”

里子默默地听着,从母亲的最后一句话里反而看到了一丝希望。

丈夫要是真的在外面搞女人的话,那他还值得被刮目相看。被妻子拒绝房事后大发雷霆,霸王硬上弓也要求欢,那样还不行的话,为了泄愤到外面去拈花惹草,那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个男人。

可是,他却妻子一说不行就像条斗输了的狗一样夹着尾巴仓皇而退,还傻乎乎地问:“你不愿意吗?”不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地睡着了,睁开眼就开始唱小曲,和进进出出的小商贩或女服务员们闲扯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母亲总说:“那么敦厚老实的人什么地方你不喜欢?”说实在的,里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丈夫的过分老实。隐藏在温厚老实里面的那种柔弱无骨的女人气和优柔寡断,让里子觉得不能容忍。

当然,里子的看法或许有点片面也有些过分。即便是菊雄,要是找找他身上的长处的话,一定也有很多。就像优点的背面是缺点一样,缺点的背面也有优点。

女人一旦厌恶男人的一点就会厌恶他的一切。就像齿轮一样,一旦转错了方向就会永远错下去,一度觉得讨厌的事情就会永远讨厌下去。

“这一切都怪你……”

里子在深夜的出租车里小声嘀咕。

尽管她知道这种说法太自私太任性,但是在椎名出现之前,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过。过去虽然不是特别爱菊雄,但勉强还能接受他。

但是,现在里子厌恶菊雄厌恶到死。

“你想为我怎么做……”

里子最想问的就是这句话。

自己每天这么痛苦,椎名会怎么想呢?

他要是说:“和你丈夫离婚,到我这里来!”里子第二天就逃出这个家飞到他身边去。如果做不到那一步,希望他至少说一句“和你现在的丈夫分开吧”,或者干脆说句“你就忍着吧”也行。

只要他肯说句什么,里子都会言听计从,心里也能过得去。

但是,沉默是最让人头痛的。那或许是最没有责任心、最保险的回答了,但那样的话,女人只会迷失困惑,茫然不知所措。让一个女人像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关键的时候却沉默不语,这种做法也太不负责任了!

女人是一团浇上了油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越烧越旺,再也熄不灭了。男人既然是浇上油划着火柴点燃了,等烈焰熊熊烧起来了又装作不知道实在是太自私了。一团火焰一旦烧起来了,你让它熄灭也是不可能的。

“我好痛苦……”

尽管知道椎名的难处,可里子还是忍不住想倾诉。

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境地却佯装不知,那就是一个自私任性、怯懦可憎的人。可能的话,里子想掐住他的脖子使劲儿摇晃,但同时她比谁都爱他。

“你想怎么办?”

里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出租车开始上坡了,前面就是被黑魆魆的树丛环绕的高台寺了。

第二天,里子十点的时候到酒店去接椎名。

里子让出租车在外面等着,自己正要去前台,忽然看到椎名从大堂深处走了过来。

“谢谢你,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您觉得我不会来吗?”

“那倒没有!只是时间这么早,我还担心是不是太勉强了!”

“说实话就是挺勉强的!”

椎名有些吃惊,里子也不顾那么多。

“咱们去哪?您是要坐中午的新干线吧?”

“一点左右之前能坐上就行了!”

“比较近的地方有一座莲花寺,红叶倒不是很多,但院子很安静,那种地方让人心里也安静。”

“你就看着安排吧!”

要是莲花寺的话,离这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车程。即使算上去火车站的时间,要坐一点钟的新干线也绰绰有余。

两人坐进在酒店前面等着的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椎名像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你刚才说‘就是很勉强’,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儿的!”

今天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里子什么理由都没说。

见里子一大早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菊雄和母亲都问她要到哪里去,可里子只回答了一句“出去一趟”,既不躲也不藏,堂而皇之地出来了。

要是平时的话,菊雄和母亲会继续追问,还会发几句牢骚,今天早晨或许是被里子那种绝对要出门的气势压倒了,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傻傻看着。

但是,看着硬要出门的里子,母亲和菊雄一定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里子觉得回来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争吵,但她决定后面的事情先不去想它。

“不好意思,这下子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说椎名身上只有一个让里子不高兴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设身处地为里子想得太多了。

昨天夜里,他为自己和丈夫之间的事情担心,现在又满脸歉疚地说这话。

里子觉得为了两人幽会多多少少付出一点牺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和菊雄之间的关系变冷,住在家里很难受,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两头儿都那么顺利。

所以说,椎名也把话说得更清楚更干脆一点就好了。与其为自己考虑那么多多余的事情,还不如斩钉截铁地命令自己,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心里更畅快更安心。

“我不想让你痛苦……”

“我根本不痛苦!”

“可是,你昨天晚上还说好痛苦。”

“是痛苦,可那是我生活的意义!”

椎名又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出租车沿着白川大道一路向北。可能是因为昨天夜里突然降温的缘故吧?天气很晴朗,变红变黄了的树叶反射着阳光,很是耀眼。

出租车到了莲花寺的时候是十点半。

以前寺庙的大门总是静悄悄的,从外面一看还误以为是一座比较大的府邸呢。可现在不同了,路的对面甚至建起了专用的停车场。

进了山门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可能因为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的缘故吧!

在香积厨门口往里面招呼了一声,却没有回音,又喊了一声,终于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可以进去吗?”

“请进!这里有拖鞋!”

“可以要杯茶吗?”

“这里有清茶!”

小台子上应景地摆着几本介绍寺庙的小册子和用白纸包着的彩色明信片。

椎名买了一本小册子,付了茶钱,走了进去。

根据小册子上面的介绍,莲花寺是宽永二年前田家的武士今枝近义为了祭祀曾祖父而在此地修建的。

直到不久之前,除了一小部分人,很少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座寺庙。但是因为这座庙就在通往大原的路线上,所以那些去三千院和寂光院的人们经常中途到此歇脚,于是莲花寺也渐渐为人知晓了。

里子上次也是从大原回来的路上顺道来这里的。

进去后,穿过一个铺着榻榻米的房间,就到了北面的书院,正面可以看到院子,院子倒不是很大,但树丛茂密,中央有池塘,右边可以看到被松树和枫树环绕的正方形的本堂。整个庭院在深秋的凉意里寂静无声,池塘如镜,倒映着环绕周围的青松和红枫,时不时有几片红叶飘落在水面上。

“那就是莲花型灯笼吧?”

椎名用手指着远处,顺着庭院里的石板路走在前面。

从上面看去,石灯笼呈莲叶形状,好像那正是莲花寺名字的由来。那一带也枫叶如火,站在树下,好像连身体都会被染成朱红色。

从那里再回到书院,沿着走廊就到了后书院。

从方位上讲是西边,眼前岩石兀立,一条水流很急的小河从岩石前方流过。哗啦啦的流水声听起来很悦耳,那里也有丹枫被溪流环绕。

“你真带我来了个好地方!”

“您喜欢吗?我太高兴了!”

“怎么看也看不够啊!”

椎名在榻榻米的一头坐下,里子也坐在了他身旁。

“住在这样的地方,说不定人的想法和面容都会改变!”

椎名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僧侣工作服的年轻僧人端来了抹茶和点心。那个小和尚打着赤脚。

椎名喝了一口茶,又仰起脸来看着庭院说道:

“可是,赏红叶或许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您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红叶之美是枫树的叶子寿命走到了尽头,说起来也就是临死之前的一种美丽!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学过,树叶日渐衰老以至于最后不能往上吸收水分了,人们是把她临死前的痛苦看作一种美丽去欣赏。”

“可是,树叶不会觉得痛苦吧?”

“树叶或许不像人一样有意识,但那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瞬间,这一点是没法改变的!”

“那样想心情就太沉重了!美丽的东西只要美丽不就行了嘛!”

“你或许就是那样的人。”

“那样不好吗?”

“不,没什么不好,那样就挺好!”

“椎名先生的话我不太明白!”

“是吗?或许我近来把事情考虑得有些太复杂了,”椎名把茶碗放在盘着的两腿之间说道,“可是,身处这样的静谧美好中,心里觉得越来越害怕!”

“椎名先生也有害怕的事情吗?”

“当然有了,有数不清的害怕的事情!”

“比如什么事情呢……”

“工作的事情、公司的事情、自己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

“您和我的事情?”

“人一上了年纪,唯有害怕的事情越来越多!”

椎名说完,抬眼看着远处从枫树间流过的清流。

莲花寺后书院的向阳处,椎名和里子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太阳从枫树间射过来的光线倒是很明亮,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话,还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咱们走吧!”

在椎名的催促下,里子站了起来。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吧,没有其他人到庙里来。两人从后书院又转到正面书院。看了红叶池塘和莲花灯笼回到香积厨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对来庙里的年轻人。

“谢谢了!”

椎名对站在庙门口的那个中年妇女表示感谢,然后走到了外面。出租车就在前面的停车场里等着。

“下面去哪里?”

听司机这么问,椎名看了看表,时间是十一点十分。

“您还是早点儿回去,好吧?”

“不用,一点钟能坐上车就行了!”

“那么我们再去一个地方看红叶吧!要不就去吃饭……”

“今天能静静地欣赏这么多红叶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再去酒店的西式小餐厅吧!”

椎名说完,告诉了司机那家面朝河原町大路的酒店的名字。

出租车再次沿着高野川河边的公路一路向南行驶。快到中午的时候,路上的车辆终于开始增多了,但好像都是去往北边的三千院或寂光院方向的。

“如此尽情地欣赏红叶也是久违了,感觉心情也沉静下来了!”

里子点点头,她在回味椎名刚才在莲花寺的院子里说的那句话:人一上了年纪,唯有害怕的事情越来越多。

他说“工作的事情、公司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里子觉得,在清净的寺庙书院里问他,有点儿太现实太俗气了,但现在身边又有司机,还是很难开口问。

“您现在回去,是不是有什么工作啊?”

“等我回去,公司已经下班了,可从六点开始还有个会。”

“您不能不去开那个会吗?”

椎名的脸上露出了歉疚的表情,可看样子,他不想改变主意。

这个人一切以工作为先,绝不会为了自己改变计划。里子虽然觉得很懊恼,但又被他的那种冷淡所吸引。

“那个会在哪里开?”

“赤坂。”

“天啊!是不是和艺伎们相会?”

“我们是商量工作的事情!”

“可是,艺伎们也会去吧?”

“会去几个,可是那是会后的事情,工作是工作。”

椎名可能是为了公司重要工作的事情和政界的要人或其他公司的高层在赤坂见面吧!到了椎名这种身份地位,那种聚会可能每天晚上都会有,而且艺伎们也一定经常和他们在一起。

身处茑乃家这种老字号料亭,里子觉得那些事情早就很明白了,可是一想到椎名现在从这里回去直奔那种聚会,她就觉得很难容忍。

在京都的话还好说,在东京的话自己就鞭长莫及了。

“赤坂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吧?”

“我不太清楚,和工作没关系!”

“可是,前两天我听来的客人说了,近来赤坂的艺伎也和过去大不相同了,即使有老前辈在身边,她们也毫不在乎地吵吵闹闹,还给客人唱那些淫词艳曲,那个客人说,在这一点上,还是祇园最守规矩最正统。”

“在这一点上确实还是这边更正统!”

“您也那么认为吗?”

“懂的人都那么想吧!”

出租车到达京都酒店的时候是十一点半。从酒店到车站如果花二十分钟,那么离新干线发车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的西餐厅,椎名点了红酒炖小牛肉,里子点了炸虾和炸鱼。

葡萄酒端上来了,两人举杯轻轻一碰,里子这才发觉,这是自己和椎名见面之后的第一顿饭。

昨天晚上因为很晚了,见面直接去了他的房间,今天早晨从酒店直接去看红叶了。终于可以一起吃个饭了,可马上就得分别了。

里子知道他是个忙人,可每次幽会都是被时间追着如此匆忙,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怨恨。

“大野君这次要做九州分公司的支社长了!”

椎名喝着葡萄酒,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告诉里子。

“公司正式宣布任职命令是下个月,但他从这个月已经去博多了!”

大野经常陪着椎名来茑乃家,在东京,里子也和他一起吃过饭。和椎名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扮演活宝的角色,可实际上,他是个心思非常细致的人。

“要说九州分公司的支社长,那应该是高升了吧?”

“当然了,接下来就是公司董事了!”

“天啊!那得好生给他祝贺一下啊!他不会到这边来吗?”

“他一直说很想见见你,只是他太忙了。转过年空闲的时候,他会来的吧?”

“您能把他在博多的地址告诉我吗?我想给他寄些东西表示祝贺。”

椎名翻开记事本,把九州分公司的地址告诉了里子。

“在椎名先生手下待过的人都很有出息啊!”

“没有的事儿!他以前就很优秀!”

“可是,还得有上司的提携不是?”

里子虽然不知道详细内情,但大野一直像心腹一样鞍前马后跟着椎名,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里子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

“您刚才在莲花寺的院子里说,工作和公司的事情很可怕,您那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太突然,椎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

“一言难尽啊……”

“您工作那么顺利也害怕吗?”

“现在顺利也等于说今后不会比现在更好。”

“可是,您说那话是不是有点儿太奢侈了?”

“确实有点儿奢侈,但谁能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椎名先生不是驾驭公司的高层吗?您岂不是在那里杞人忧天?”

“或许有点儿杞人忧天,但小心行事、事事留神是永远错不了的。”

“只要有椎名先生在,一定没问题!”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再者说了,也不会永远都像现在这样顺利的!”

“可是,下一步您就当社长了,不是吗?”

“哪有的事儿!公司里优秀的人还有很多呢!说不定哪一天我会被派到比博多还要偏远的小小的分公司里去。”

“那怎么能行!您不待在东京或京都这样的地方可不行啊!”

“我也想那样,可我毕竟也是个工薪族啊!”

里子瞬间看了椎名一眼。她一直以为像椎名这种一流公司的专务身份是永远不会变的。

但是,那只是她自己在那里想当然,虽说是公司的董事,既然身在公司这么一个组织里,就难保何时何地会有什么变化。那种人在公司身不由己的残酷,或许椎名本人最为清楚。

“像椎名先生这种身份的人也会有那种情况吗?”

“那可说不准啊!”

“真到了那种时候,我帮您!”

“那就谢谢你了!”

椎名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葡萄酒。

那种有点儿困惑又有点儿羞涩的笑容,让里子感到莫名的喜欢。她觉得,那浅浅的笑容里面藏着一种不同于侮蔑和自嘲的谨慎、自控深思熟虑的男人的含羞与妖冶。

“我喜欢椎名先生整天游手好闲!”

“这可愁死我了……”

“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您刚才说我的事情您也害怕……”

“啊!我说的不是你的事情,而是和你的事情!”

“有什么不同吗?”

“我不是害怕你,说实话,怕你的话就不会和你见面了。但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今后会怎样,想想就害怕。”

“……”

“或许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里子匆忙垂下了眼帘。

椎名一开始的解释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幔不是很明确。但是,就因为他说的“喜欢你……”这一句话,里子一下子放下心来了。不管中间的经过如何,男人只要说那么一句话,女人就能完全理解了。

“我绝不会给椎名先生添麻烦的!”

“你或许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问题是我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要是被椎名先生添麻烦的话,您添多少我都不嫌麻烦!”

里子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猛然惊觉自己这句话说得太大胆了。

这样的交谈或许不应该在这种明亮的西餐厅里,而是应该在更加幽暗的烛光里或在二人缠绵的床上。

“我给客人端杯咖啡或红茶来吧!”

服务生走过来问两人需要点儿什么,里子好像遇到了救星一样,连忙点点头。

出租车向新干线车站驶去,里子坐在车里,心里洋溢着满足感。

男人真实的心情虽然没法去探寻,不管怎么说,他说“喜欢自己”,还说“想到以后的事情就害怕”,里子只听到这句话就很满足了。

里子觉得自己仅凭那么一句话就欣欣然喜不自胜可能有点儿太天真太单纯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从内心深处飘出来的那股喜悦。

“今天的聚会,您一定会喝酒吧?”

“怎么也得喝一点儿吧……”

“一定不要喝多了!还有,您可别被那些漂亮姑娘迷住了心窍,能不能跟我保证不看她们的脸?”

“不可能不看过来斟酒的姑娘的脸,不过心思不会被她夺走的!”

里子挺直腰板坐着,悄悄地把小手放在椎名的膝盖上。

出租车到达车站的时候是十二点五十。

椎名上次来的时候,里子送他到车站,没有下车就回去了。但这次不同,车一停下,她马上就下来了。

进站看了看新干线的时刻表,下一趟“光号”是一点五分发车。里子买了一张站台票,进了站台。

月台上也溢满了晚秋明亮的阳光。

“这下子终于可以摆脱烦人的女人了,您一定松了一口气吧?”

“那叫什么话……”

“现在上车,傍晚就能到东京吧?”

“四点左右吧!”

“我也坐这趟车一起去吧!”

里子那样说,椎名只是看着站台前方的天空,一言不发。

这个人绝对不会说“你坐上去吧”。尽管嘴上说“想到和你之间的事情就害怕”,可永远不会迷失自己。里子觉得他这一点很可恨,可也觉得绝口不说的椎名很让她放心。

“年内还能再来一次吗?”

“我倒是想来……”

“要是来不了的话不用勉强答应,我满心期待却不能见面的话反而更难受……”

“一月份的话我想能来。”

“您可一定要来!新年的时候舞伎们都会把秀发高高绾起,花簪子上面的稻穗上方安上一只没有眼睛的白鸽子,然后让客人给鸽子画上眼睛。穿着黑色的绣着家徽的和服,那简直是太漂亮了!”

“你家料亭休息到哪天?”

“新年放三天假……”

“那个时候恐怕不能见面吧?”

“您真的能来吗?”

椎名点点头。

“可是,您的家人呢?”

“我妻子一直在静冈的娘家,女儿要去海外旅游。”

“您夫人不在东京吗?”

“说是心脏不好,最好住在暖和的地方,从两年前开始,一直在静冈娘家静养。”

“天啊!您平时都是……”

“和女儿在一起,雇了一个阿姨照料家务。”

里子这还是第一次听椎名讲他家人的事情。过去就一直想问,可是见了面就没法问,对方突然主动说出来,里子忽然有些慌乱。

“那么说,新年就您一个人了?”

“去年的新年,二号那天有事儿,是在酒店里过的。今年还没决定好。”

“您最好还是去您夫人那里陪着她!”

“那不是你考虑的事情!”

椎名话音刚落,列车进站台了。旁边的人都拿着行李向车门走去。

“那么我们就再见吧!”

椎名一只手拿着大衣和提包回头看了一眼。

“我说……”

里子刚想说什么又不说了。她还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可列车一停,乘客们已经开始上车了。

“这次非常开心!谢谢你!”

“您可一定要再来啊!”

听里子那么说,椎名点点头,上了车,在车门口又回了一次头,然后就消失在了车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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