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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报以醒目的位置发了一篇叫《王强：走过去前面是个天》的纪实文章，作者的署名是余杉。这篇文章几乎占了半个版，报上还有作者地址“市一中高一（2）班”的字样。
胡鹏一下子买了十几份晚报，几乎在班里成了义务宣传员。看他乐颠颠的样子，比自己生日那天老爸给他买了成龙的一套影碟还要高兴呢。一帮男生争相传看，高宇、郑波、郭禹连连叫好。高宇喜欢球赛，什么罗纳尔多、克鲁伊维特、德尼尔林之类的球星如数家珍。但你让他说说国内有什么好的球星，他就会有些黯然。他不看国内的那些球员踢的球，没劲！而且，看他们踢球气死人不抵命。
余杉今天成了全班同学心目中的新闻人物。她远远看到男生们向她不约而同地行注目礼，但她的心情很平和。昨晚餐桌上她喝一小碗鸡蛋紫菜汤。她反来复去看那张登有自己文章的晚报。发表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题目是姜天给另改的，原题为：“无法扼杀的青春光彩。”同桌高宇向她打出两个表示胜利的“V”字型手势，但她在担心发表以后会不会产生一些别的反应，诸如能让王强重新回到大家中间来。她想和姜天联系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反应。她还要向他表示自己的感谢。
余杉想起一个神话传说来。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美神阿佛洛底忒，为了争夺一只金苹果吵闹起来。她们去找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请他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而现在，对于她余杉来说，也正在面临这样一个选择，但何为正确的选择呢？她想去问问姜天，他也许会给她一个最为满意的答案。她不知自己将来当记者行不行？
“林老师！”她又想起林老师来。昨天下午活动时间出黑板报，林老师也来看了看，说：“挺好！是不是报头略小了？”
高宇说：“文字稿长了一点，拍排不下。”
余杉也说：“是长了点，但我舍不得压，特别是写王强到处借钱那段，很感人。”
林老师点点头，对他们仨说：“和我一起去医院吧，代表全班看看王强一家。”
这时，李湘从大家的身后出现了。她说：“同学们都想去呢。”
林老师说：“用不着去那么多人，病房里也容不下太多的人。”本来，李湘每天下午放学之后要玩一阵子电脑游戏的。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这样。奶奶也不管她。她迷上了什么角色游戏RBC，冒险游戏AVG、策略游戏SLC以及动作游戏ACT等等。最近她又迷上了神话游戏，什么《魔法门》已到第7代、《创世纪》新出《西风狂舞曲》，以及《魔法师传奇》、《地下城守护神》之类的，都能让人过把瘾。不过，今天是一个例外。为了班头王强，她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去医院时，买上一束康乃馨。”李湘对余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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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从很早的时候说起了。
“这是李湘。”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林老师介绍新同学。余杉转身去看，李湘站起身来，略羞涩地向周围同学点点头。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余杉后来对李湘说。
一种默契在彼此的目光里交汇。李湘也一下子猜出这个有点别出心裁的女孩是谁了。她看到余杉静静地一个人在翻书。她也身受感染，留在教室里。
林老师让余杉写“班记”。他说：“作为学委，应该成为老师的得力助手。”他还说，“别的班都有，而我们班空空的，没人负起责来。这还得用我操心吗？”
李湘听到了林老师对余杉的批评，就只等剩下她的时候，走过去安慰两句。余杉心里宽慰了一些，她喜欢听她讲日本的故事。她父母都去了日本。先是她爸和叔叔一起去留学，后来打工，现在开了一家中国餐馆，自己当老板，生意还挺火。她妈也于一年前东渡日本，做了老板娘。她现在住奶奶家。爸妈说过，让她假期去日本打打工，增长点见识。等下半年后，也让她去日本留学。她渴望有余杉这样一个好朋友，并能一起去她奶奶家。她说，在日本上中学就用不着那么死记硬背了。后来，余杉和她谈起苦恼的“班记”问题来。李湘就给她想了一个主意……
“写班记，是你一个人写，但这是整个班里的事。以我看，不如激发大家的参与意识，就像每天卫生小组的值日一样，定下人来，让人人都来写班记，可以轮流开来一人一天嘛！”
“哇，好主意！李湘，你太伟大了！不愧为在日本见过世面。”余杉一把就搂住了她，并不停地在她肩上拍打着。
“就是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同意？”
“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会同意？”
“就是。上海的《萌芽》举办什么‘新概念作文大赛’，这一切实际上是对现今的中学语文教育和作文模式的一次挑战。我想林老师也会同意的。”
余杉听了李湘的话后，倍受鼓舞。她一个人兴冲冲地去找林老师。
“老师，我想……”
“你想？你怎么总会有那么多想法？现在不是你怎么想，而是如何认认真真地去做的问题。你是不是为怕苦怕累找得一个正当的借口呢？”
“林老师，我不是这样想的。你根本就没听我把话说完。”余杉感到委屈和难受。
林老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中学生守则》，你知道不知道？第一行动听指挥。你不听指挥，反而和老师对着干，还为自己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班里有什么事你们几个班委也藏着掩着不和我说，让我这当班主任老师的快成了聋子的耳朵盲人的眼睛了。你们能不能替老师想一想？经常有任课老师说过课堂纪律问题，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们没人来这里汇报过一次？这以后班里的工作怎么开展？”
余杉有些委屈。她只能把委屈吞回肚子里。她觉得林老师有些不可捉摸。他有时候对大家像三顾茅庐的刘备，有时批评起人来又像暴跳如雷的秦始皇。不过，她不敢把这种看法说给他听。她也不能把背后的一些议论说出来。譬如，胡鹏说：“林老师就差焚书坑儒了！”也许，这话有点偏激。现在，她只能避开林老师的目光，低了头不吭一声。
刚进教室，李湘就跑来问她：“怎么样啊？”她没精打采地摇摇头。“老师不同意？”“老师不同意！”良久，李湘说：“我，我去找老师说说去！”余杉拉住了她。“也许老师有老师的道理。你没听说过老师常说看问题要辩证地看，就像历史老师评价焚书坑儒的秦始皇还统一了中国呢。”余杉已经在写班记。学委总得有个学委的样子嘛！
“怪不得老师总夸你，这班干部也当得真憋气，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分明在挖苦人嘛！余杉抬起头来说：“我根本不想写，可老师非让写，我也没办法。”
“说的这么难受，不知心里有愿意哪！”这时，后面有一个男生说。
“对，就算老师让写，把课堂表现不好的人做记录，可你是学委呀，纪律委员是干啥吃的？难道真是考出好成绩让老师高兴？现在才知道你们班干部了，敢情是来监视我们的吧？猫和老鼠假慈悲，我们敢于向班干部说不，我们敢于向班干部挑战！”那时，胡鹏也冷不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吓了余杉一大跳。这些捣乱分子！
听着这些话，简直让人肺都气炸了。她没有再说什么，说了也白说。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唉，你们少说两句吧！”同桌高宇站起来说。
“瞧瞧，你们给弄的，哭了！”后边的郭禹也说。
“哭怎么了？谁不会哭？娘肚子里生出来人就会哭。哭就能哭出真理来吗？”又有一个男生插话。
“哭不出真理也没准，反正美女的泪可以倾国倾城的。”女生赵梅也来凑热闹，她的口气让人感觉到酸溜溜的，让男生感到好笑。
余杉把头伏在桌上哭得更伤心了。而李湘于危难之间拔刀相助，成了她最坚定的同盟军。一整天，她都陪着余杉，两人可谓形影不离。好多天，她俩没搭理任何人。
到了月末，迎来了一次年级考试。全年级五个班级，而出乎林老师意料的是（2）班排在了最后一名。这次，男生的成绩大幅度下降，女生七上八下，只有寥寥几个佼佼者保持了年级领先水平。林老师很着急，为此召集了一次班干部紧急会议。他想听听班干部的意见。
王强说：“我认为，每个同学都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仍沿用过去监督管理幼儿园小孩的那种封闭方式肯定不行。物极必反，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不管老师和同学，互相信任才是一个基础、一个先决条件。这一切决非偶然。”
林老师没表示什么，听完他的话，又让余杉说。
“上次写班记的事，在这里还得说一说。我找过老师，可老师没听完我的话。老师有老师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不是还有别的一些好想法呢！我希望老师多能注意到我们的一些想法。我们当班干部的也有苦恼，许多同学说我们是老师的监工员、情报员。我想应该更多的是在师生之间架起一座理解和信任的桥梁。上次有不少同学对我有意见，我的压力很大，心情受到影响，所以个人学习也就难以搞上去。”余杉说。
高宇也说：“当时，我以为余杉有抵触情绪，后来也和她交流过看法。我觉得这班记的事，采用人人参与的方式比较好，这样可以形成一种值日制度，在班里形成一种类似于接力日记的形式，也许更能收到寓教于乐的效果。”
余杉又说：“其实这想法不是我的创造，是李湘的发明权，李湘在假期里去日本打过工。这样搞，在一种较为宽松自由环境下，才能调动大家的学习积极性。”
林老师作了小结，他说：“听了大家的发言，受到不少启发。很显然，我有时候易犯固执己见，独断专行的毛病。特别是上次写班记的事，我容不得不同意见，挫伤了余杉同学的工作积极性。你们当班干部不仅要为班级尽职尽责，而且还要对老师能及时提出一些非常有益的批评和建议。我在这里就得表扬一下余杉同学……”
“别表扬我。我觉得李湘同学很有想法。这做法还是受到她的启发。”
余杉说：“好，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希望大家回去以后团结一致积极配合，紧紧地拧成一股绳，把全班的工作搞上去，争取下次年级排名领先！”
林老师看看表，挥了挥手，让大家散会。
余杉心里轻松了许多。她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林老师今天讲的一些话让大家又有了信心。她相信下一次月考一定能超过别的班。大家的步子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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