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据林老师最新得到的消息，朱星星晚上不在家用功，她妈也管不住她了。是不是又上梦石蹦迪去啦？那天，他把郭禹找来，问：“你看到朱星星去了梦石？”郭禹摇摇头，说话吞吞吐吐。
“你别以为老师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都看见你了。”
“看见了？”
郭禹更为恐惶不安地偷偷望了林老师一眼。
“你看人家郑波，刚来时和你一样，学习进步多快。你不学人家好的，尽学一些乱糟糟的东西。你一个中学生也能去那种地方？”
“我？我觉得只是感到有点好奇……”
“好奇？你能把这种好奇心理用在学习上就好了。你说，咱班还有谁去了那种地方？说！”
“我真不知道……没看清……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好好想想，要做出深刻的检查。你别以为晚上时间就属于你们的了，就没有人敢管，可以无法无天了。如果老师不管，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混下去的话，别说考大学，我看毕业都难毕业。历届以来，总有一两个因种种原因被学校开除的，也有退学的。他们现在过早的进入社会，有的在路上见了老师还表示悔意。他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当然也有顽固分子，如洪铁山，原来咱学校出了名的小混混，听说现在社会上仍和原来一样拉帮结派，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你大概不想成为洪铁山那样的人吧？”
其实那天在梦石里郭禹还看到了胡鹏。梦石有歌手有乐队，面积仅为七、八十多平米，票价仅为15元。老板是从南方来的一个年轻人，以前干过配乐、美编什么的。胡鹏还和他提起艾伦·金斯堡的《嚎叫》以及什么“垮掉的一代”之类。他向妈含含糊糊地说去看音乐会的演出。她以为他看艺术剧院的音乐会，让他受点艺术熏陶也没什么不好。但他从妈手里拿到钱之后就去了梦石。他是在艺术剧院门口看到梦石的演出海报的。晚上有一支女子朋克乐队“悬挂的红灯笼”，她们的脸上涂抹了一些说不清颜色的油彩，头发蓬蓬松松，悬吊着一些碎布条，那尖锐的嗓子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扎破了轮胎。那时，朱星星、胡鹏和他一起拉了手跟着台上摇，跟着台上蹦，跟着台上喊。
也就在那时，郭禹看到了桀傲不驯的脸。那眯缝的眼让人感觉如同匐匍在恐怖的黑暗和梦魔的边沿。一些手在挥，一些唧在跺，一些头在晃。
人的身影在狂歌乱舞显得格外嚣张。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那台下最疯狂的一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洪铁山。当然，还有一些大学生乐迷，其中间也混杂了几个老外，叽哩哇啦在叫喊着什么，以及砸碎什么预先准备好的道具之类的东西。他感觉到那一刻自己的体内充满了叛逆的血液。
2
瞧瞧朱星星这些天的打扮，就让人反胃。
“朱星星，你刚刚前两天还向老师表了决心，怎么这样快就又出现反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看看你那穿戴还像不像个中学生的样子？”林老师觉得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朱星星身上了。
朱星星在全班众目睽睽下亮相，一点也不怯场。她那头发染成了老外的颜色，而且还烫卷起来，形成一团令人感到不祥的蘑菇云。好端端的牛仔裤上故意在膝盖处剐开一道口子，制造一种饱经沧桑的、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效果。
早听说这朱星星在二中时就是盏不省油有灯。她有一段时间和洪铁山有—些来往。其实也仅仅是放学的路上她让洪铁山的摩托车顺便带了一段路，这名气便在二中传开了。她的回头率开始居高不下。她在外面的名气和学习成绩成反比，洪铁山曾对她说：“你这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她不懂。他便又说她穿红毛衣好看。怎么个好看法？他想了半天，才说：“有一种红杏出墙的美。”她就这么和他说了几句话，便在学校名声大振。甚至校长都对她无可奈何，班主任更是难能“降服”她。谁让她有个当官的妈。而且正好还是管学校的，是班主任和校长的顶头上司。这样的学生如同一只棘手的刺猬，你摸不得碰不得。你又不能采取断然措施，让她停课，又不能光说好听的，如同对待她妈妈那样来“尊敬”她，那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说服她妈，让她换学校。
朱星星刚来一中高一（2）班时，林老师对她很客气。她虽然有一些小个性，也有一些“历史问题”，但他仍采取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办法。他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化，一开始就充满“杀”气腾腾的火药味，因为这不是对待自己的学生的做法。他先风平浪静地观察了两天，然后进行了以和风细雨为主的批评说服教育。果然，还管用。朱星星表示能接受他的意见。但她很快就又故态复萌了。
时光流逝，光阴似箭。林老师也看出朱星星身上出现的一些反复。他不动声色，一直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林老师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也做不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光看他那瘦弱的身材和温和的神态，却怎么也难和那个年年升学率达到80％以上的老师联系起来。果然，林老师是这样一个新手，还没有带过毕业班的经验。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怕他，认为他色厉内荏。他呢？一直想在全校树立一个好的形象。
3
在此后的三天，即周五的下午，高一（2）班和（3）班的足球对抗赛拉开了帷幕。
朱星星自然是忠实的球迷。看台上坐满了啦啦队。由余杉、王强率领的（2）班“方阵”已准备就绪。林老师也匆匆赶到了。那时，球赛已经开始。
朱星星的位置，离（2）班的“方阵”很远。她站在赛台下，离（2）班球门不远处。她看到班里的几个队员，如高宇、胡鹏、郭禹、王强等。他们生龙活虎的身影，让（2）班球迷叫好。在球场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简单和单纯了。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配合，一种心与心之间的默契。大家都是那样仔细而又投入，似乎整个生命和情感都在这一搏，都在这进攻与防守上，一切系于足球。
“生活也是这样，学习也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林老师已站到了朱星星的身后。
那时，（3）班的后卫把球踢过中场，前锋正在向前冲刺，眼看就是一记射门，不好！（2）班场外所有的人拉紧了心弦。（2）班两名打防守的队员胡鹏、郭禹迅速围攻拦截，对方只好把球传开。刚松一口气，对方又是猛力一脚。那时，郭禹拼力跳起，在空中挡球成功，不亚于用胸膛堵敌人枪眼的黄继光。一次危险的射门被他挡住了。化险为夷之后，他与大家一边跑一边击掌，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林老师陡然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真悬！”朱星星脱口而出。
看台上也很热闹，两班啦啦队都在叫喊着，只是叫喊的内容大不相同。有叫好的、鼓劲的，也有埋怨的、批评的，热烈而又急切、烦躁却又无奈，这些都一一写在人们的脸上。
上半场相持不下，开始踢下半场了。双方都很强劲的攻射，都被双方的守门员化解了。“看来，前锋重要，这后卫、防守也很重要。”林老师说。以后的事便是郭禹又一次跳起救球。球被挡回去了。但他被对方赶来的队员一下冲倒了。他挣扎了一下，又扑倒在地上。王强和对方一个队员扶他起来。
朱星星看到这一情景后，也跑了上去相助。林老师和余杉也赶了过来。朱星星给郭禹腿上的伤口先按了纸巾。余杉把早已准备好的药水、药棉和纱布递给她。
“郭禹，怎么样？没事吧？”余杉问。
“如果不行，去校医疗室吧！”林老师在旁边也说。
“没什么。一点也不疼。在这里坐坐就好了。”
今天，郭禹在球场上的表现给林老师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另外一个人，他觉得朱星星也出乎自己意料。一个坏女孩不会有这样的举动，离谱的外表掩饰不住她内心中纯真的一面。
4
王强爸不让王强竞争什么学生会主席，枪打出头鸟，安稳一些好。
王强认为选举不是政治家的专利，增加公民的民主意识不是一句空话。这人人拥有参与的意识，在校园里也无非体现在选举学生会主席上。
高一年级有五个班，不知各班情况怎么样，反正（2）班现在已行动起来了。问茫茫大地、谁主沉浮？看来有待于竞争。
王强还有一个竞争对手，就是（3）班的任旭。他觉得心情很平静，保持一种运动员上场时良好的竞技状态。
“你已列为候选人之一了。”林老师对他说。“这学生会主席，除了品学兼优外，还得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社交能力。但你必须在班里获得一定数量的选票。”
这就是王强着手起草他的施政纲领，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赢得大家的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我党从革命初期的十几人、几百人，能很快发展壮大起来的重要因素。”后来，胡鹏也成为他的鼎力支余杉自己退出选举。林老师问她有什么意见，她说没什么，她说王强能当选是整个（2）班的光荣。选举很隆重，所有高中班的学生都是合格的选民。
那天的选举在五楼大教室举行，台上有各班的班主任就座，临时由各班抽调的几个女生制作了投票箱、主要以无记名投票为主。候选人都列在选票上了，共有六个人，选一名主席，两名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