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警察局这么久,高茹已经感到虚弱疲惫地无法支撑了。前脚刚到娘家看望父母,后脚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母亲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后就痛哭不止,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克制住情绪,毕竟唯一能给年迈的母亲安慰的人仅有作为独生女的自己。家里的阿姨刚刚来将痛不欲生地哭泣到体力不支的母亲先带回家,诶,一直被父亲悉心保护从未经历什么变故的母亲要面对这样的变故,命运真的太残忍了。
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来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不超过30岁,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显得很阳光。随后的是一个娇小的女生,娃娃脸衬得十分她明快可爱,不过紧闭的双唇和挺拔的脊背表现着她坚毅的性格。
“高女士,高太太,你们好,”成容介绍道,“我叫成容,和这位女警官,是负责此案的警察。”
“你们好,我叫廖本。”廖本轻轻说出这句话,观察着她们的反应。
“廖本?你是……”高茹不禁瞪大了双眼。
”小茹姐,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是小本呀”廖本把左手握成拳放在左耳边,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是小本,你真的当上警察了,还是刑警!真是好多年没见过你了,不过,”高茹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没想到再次遇见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小茹姐,老师的事的确……你快坐下吧,我们把笔录做一下。”廖本与成容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她打开笔记本的word文档开始记录。
“高先生昨天晚上没有在家,家人没有发现吗?”
“我一直和我先生住在市区,方便通勤。平时就是隔一段时间去娘家探望。家里的阿姨昨天晚告诉我,父亲很晚没有回来,不过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他退休的这两年常常因为致力于古代思想文化文集的编纂,干脆就在图书馆附近留宿,毕竟这一来一回太费时间了。我想着大概也是像从前一样,打不通电话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也就没太在意。”
“高先生平日里有什么基础慢性疾病吗?”
“这,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刚才听说父亲是因为突发脑溢血,这,怎么可能呢?”
“他有定期检查身体的习惯吗?严重的三高,这应该不难知道吧?”
“抱歉,我不知道会是这样。两个月前我还让父亲母亲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因为我先生的家族就是经营医疗机构的,这样的健康习惯我们家一向很重视。”
“那么,昨天晚上您在哪里呢?您的丈夫呢?”
“嗯,我在家里陪小女儿薇薇,我丈夫应该是在外面应酬,大概12点左右回来,不过我记不太清,那个时候我和薇薇都睡下了。怎么了,这个很重要吗?”
“啊,没什么,例行的程序。那么,高先生平时有与谁结仇吗?”
“怎么可能,”高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急切,“父亲与学生家长们相处得很好,平时的圈子也比较小,这几年无非是和几个文学圈的前辈们在探讨作品,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会与什么人交恶。就算是有什么口角的发生,母亲都会在每日的电话中告诉我,记忆中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怎么,难道父亲的死不是单纯的……”
“目前的证据指向事故死亡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我们会继续考量,”成容突然深深地看向墙上的挂钟,休息室内顿时静悄悄地,只有滴答滴答的走针声,“笔录程序已经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您可以先离开了。”
廖本投以高茹关切的目光:“小茹姐,你不必多想。我们只是在例行程序,有什么其他状况会通知你的。放心吧,高老师是我的恩师,作为学生我也会完全尽心力的。”
“谢谢你小本,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高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上的古驰丝巾,便拿起香奈儿包包起身离开了。
“父亲去世,作为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家庭中的独生女的她还真挺坚强,丈夫生意太忙抽不开身,母亲也在在做笔录之前就因无法支撑而先离开。而她从始至终都忍着泪水,没有露过窘态。”成容又拿起了保温茶杯,看着送完高茹走出警局的廖本走过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富有家庭的孩子都应该不堪一击,没有能力吗?小茹姐一直很有主见和个性,没有因为家里的良好条件就贪图安逸,她工作之前还就读于可佛大学。”廖本白了他一眼。
“是名校啊,了不起。想我当初也是准备备考可佛大学的好学生呢。”
“就你个自大狂,考个本地的重点大学都够呛吧。不过说真的,小茹姐是我学生时代一直很欣赏的学姐呢,这么多年来我们学校能考上可佛大学的就两个校友,其中一个就是她。”廖本的思绪飘到渐渐遥远中学时代,记忆中又浮现出林弗和善可亲的脸,如今却时过境迁,不胜唏嘘。
“哦,你们学校还挺厉害的,居然出了如此厉害的校友,还不止一个?……喂,你又唬我呢吧!”
“这可不是我吹大话,有真凭实据的。另外一位好像也是一个学姐,记得她曾来机构里探望过高老师,应该是叫……何方,对就是她,前两天我还看见她主编的【荀子思想大集】系列论文在文化月刊上发表,现在应该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学者了吧。”
“哦?”成容突然眯起眼睛,“你刚刚说的是【荀子思想大集】吗?”
“应该是叫这个没错,”廖本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你还记不记得刚刚给高茹录口供的时候,她说高弗一直忙于编纂古代思想文化的事。怎么会这么巧,何方和高弗的关系很好吗?”
“高老师应该算何方的恩师吧,可能在学术研究上他们保持着多年的联系?这样的情况有很多在吧?”
“按道理来说的确不奇怪,但是高弗的去世……”
“拜托,你不用想太多了。人年纪大了难免会发生意外,何况天气这么炎热,今天早上我奶奶也因此去了医院。况且也没有证据说明他死于他杀,你究竟在纠结什么?”
成容没有回答,他把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