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你又欠我两条命了。”小慧目不视物,一脸正色。
“还,到时一起还你。”谷难见也正色作答。
“那我现在就要呢?”
“随时来拿。”
“既然认账,那就先寄在你这儿,我这来来回回的带着也不方便。什么时候要了,我再来拿。”小慧说完转身要走。
“小慧……。”谷难见开口相拦。
“还有什么事?两个残废帮你打跑了,两个肉球也帮你救了……。”小慧四下扫了眼屋里横竖乱叠的尸体和冷柜,“难道还要我帮你把这一个个的归置归置,再打扫打扫?”
“小慧,我们马上也要到撼山了。”谷难见这话让我一愣,可再一想,两处容身之地都已被毁,还能去哪儿?
“师哥……,以往你总是说走就走,从不和我招呼。这次竟然会告诉我去向……,看来这条命真的是要给我了。不过,你还怕我找不到你吗?这些年来,哪一次你能躲得掉?”小慧说完,转身离去。
我和谷难见目随芳踪,渐至缈缈……。
谷难见转过身来对着何老二,“何兄,你与令兄伤势已无大碍。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与小徒这就下山,何兄也请早寻去处。令兄伤重,暂且不宜大力动作。如需相助,何兄尽请明言。”
“老大真的死去活来了?”何老二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不愿相信。
“令兄所中之毒已解,何兄请宽心。”
“难道说,我真的不必兔死狐悲了?”何老二略增信心。
谷难见微笑点头。
何老二腾地坐起身来,“你们尽管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吧!老大这里有我已足够差强人意了!你们知足常乐即可洋洋自得,我自会带着老大疲于奔命的。”
谷难见笑意难掩,“那……,在下这就和小徒告辞了。”
谷难见回身向大门方向走去。我忙从角落处抓起我的挎包,心中连声念着“抱歉”,跨过一具具横躺竖靠的尸体和破裂扭曲的冷柜,紧随谷难见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何老二又开始了絮絮叨叨,“老大,你今天没来得及含笑九泉实在是不幸中之侥幸啊。不然我还没有咬牙切齿怀恨在心就与你殊途同归,那还怎么找那两个抱残守缺的去冤冤相报啊。
这个谷越山看来我们今后是要与他沆瀣一气了……。”
出得门来,又回头看了眼门内景象……,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在此多日,这些天的这些事又都发生在此。虽谈不上喜欢,但暗地里已生出情感,难免留恋。可……,终有一别。回过头来,快步追向谷难见。
下山道上,路灯稀疏昏昧不明,但道路也足以能见,我和谷难见前后随行。
“师父,朱婴怎么办?”我忽地想起此事,紧走两步和谷难见几乎并肩。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谷难见反问道。
“我们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
“难道你要带着她吗?”
“没个人看着,会不会……?”
“你的钱在哪儿?”谷难见这话问的很意外。
“在身上。”我只能如实回答。
“给我。”这更让我意外,但我还是把钱拿了出来,交给了他。
谷难见把钱装在了衣兜里。“现在钱在哪儿?”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在你那儿。”
“把它拿回去。”这更是让我不知所措。
“来呀,把钱拿回去。”他的语气不容怀疑,我只能试探着上前把手伸向他的衣兜。
在我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不见,我吃了一惊。
“再来。”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头一看,他已在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我略有所悟,便不像刚才那般顾忌,向他冲了过去。
在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再次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这次我全然不顾,撒开了腿向他冲去。可他又是在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突然消失。就这么反复数次,在一弯道处,他再次消失。
待我追过弯道,见他静立于前。本以为这次仍是与刚才一样,可没想到到得近前他竟不再闪避,一时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双手摊开,我不知该当如何,“师父……?”
“动手啊。”他说。
“动手?”
“你为什么追我?”
“拿钱啊。您,您让我把钱拿回去。”
“那就动手啊。”
我试着把手伸进他的衣兜里……,空空如也。
“没钱?”我有点愣了。
“那你干嘛还要追我?”谷难见反问。
“刚才钱在您身上。”
“那只是你以为钱在我身上。”他走到路边掀开了山壁下的一块片石,拿出了一沓钞票。“藏起来不一定百分百的安全,但总好过带在身边。”我立时明白了。
他把钱递给了我,我重新装好。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去。
“师父,那肉球兄弟是什么来历?”今天出现的这两对兄弟都让我满是好奇。
“梅有缘,何来芳。”路灯下看得到谷难见面露笑容。
“什么?没有圆,何来方?”这名字听起来都那么有趣。
“有缘,缘份的缘。来芳,芳香的芳。”
“他们不是孪生子吗?”
谷难见点点头。
“那为什么两个姓?”
“一个父姓,一个母姓。父亲对母亲极是喜爱,自觉这一生能得妻如此,实乃三生有幸。有了这对双生子便一个取名“有缘”,一个取名“来芳”,“芳”即是母亲名讳。”看这兄弟俩这般造型,实难想象他们的母亲会是什么模样,竟能招致他们的父亲这般喜爱。
“这二人虽是头脑不清,但在武学上却是颇能领悟。”谷难见继续,“于是他们的父亲便依兄弟二人的特性发明了一套“横冲直撞”功,授予二人。”
““横冲直撞”功?!这名字也实在是好玩。”
“也就是刚才和戚氏兄弟一战所用的功夫了。他二人可能嫌这名字不够气势,总是把这功夫叫做“五雷轰顶天打雷劈横冲直撞”功。”这的确是兄弟俩的作风。“他们的父亲梅……,老先生,也是一位在武学上颇有深造的怪才。他为两兄弟独创的这套“横冲直撞”功,全是依两人的天赋而创。与两人的气形、天性均相得益彰。看似蛮横粗鲁,实则却需二人高度的默契和协调。表面无章无法蛮打乱撞,内里却是有着精准的计算与配合。
但这默契也只有这类双生子独具,非是任意两人都可习得。这也是梅老先生的明见。
刚才若非戚老大那一对毒掌,他两人也不会败的如此之惨。”
“那戚氏兄弟又是什么人?”
“戚悲,戚苦。”这名字……。“没人知道他俩的来历,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兄弟俩天生残缺,功夫恶毒。真正让人害怕的是两人的那一身阴气——阴鸷邪戾。与他兄弟交手的几无活口,且都死状惨怖。今日为要带我回去,似已是大发慈悲了。”
“可为什么他俩一见小慧……,师娘,就被吓走了呢?”
“这两人曾是小慧手下败将。他们倒也不怕,只是知道打也打不过,再打也讨不到便宜。他们其实谁也不怕,这两人好像已没有了普通人的感情,包括恐惧。只一味的阴毒凶残,全然不似阳间生物。这两人行凶也从不为名利,似是天性嗜杀。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投入宋老板门下。”
不觉间已来到山下,陵园地处偏僻,再加已是凌晨,路上空空荡荡。两人站在路边等着看有无过往的车辆。
“小慧师娘那玉尘丸好厉害啊。”我一直惦记着那玉尘丸的神奇。
“那是师父的独门良药,化毒神丹。”
“那个还能打人?”
“世间物,虽各只一体,但莫不两面。锋锐可成工具,也能成凶器。”
“可它碰在人身上,怎么就不见了呢?”这是我一直不解的。
“这玉尘丸为诸般药粉所制,用法也迥异于其他药丸,须以正阳内力辅以独门手法将其冲入穴位。力、法得当,玉尘丸才能化为粉雾,入穴道、循经络化毒疗伤。若是力、法不当,或是冲错穴位,不仅无效,还可致伤甚或害命。”这终于解了我的心中疑惑。
“可是,既然是药,为什么用法要这么难呢?”
“师父一生惯见宵小之辈,本是救命良药却被骗去作害人之用。师父便苦心制出了这极难使用,防人滥用的“玉尘丸”。制法非可信者不传,用法非心正者不传。”
……
我拦下了一辆进城的货车,却突然想起来不知要到哪儿。
“师父,咱们到哪儿?”
“听风街。”
司机并不要钱,可做为酬谢,我还是给了他两包烟钱,司机欣然接受。
进城后,司机并不顺路,于是就近把我们放了下来。谷难见说路程不远,我们就步行前往。
越走感觉越是熟悉,突然间我想了起来,“烦先生!”我看着谷难见。
谷难见点了点头,那就是烦先生的住处。只是我并不知道那条街的名字。
确实不远,很快就来到了那条小街。这里的夜晚更加静谧。
进了那个大院,快到了烦先生的门前,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