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尚羽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和苏家是最有权势的家族,就连尚羽城太守都得对李家家主毕恭毕敬,不过李家和苏家的子弟也恪守规矩,不仅从没做过仗势欺人之事,还时常帮助困苦的百姓,所以俩家在尚羽城中也有很高的声望。
此时李辩换上了一套轻薄的白色羽衣,还披上了一件土黄色的披风,他站在一张燃着香炉的长条供桌前,供桌后明显分一左一右地摆放着十几个灵位,灵位的最上面还挂着一幅字,正是此前挂在李家小院正堂上的那幅“证”字,房间里还挂着几张画像,俨然是李辩和苏沐的爹娘,还有宗伯。
此处是李家和苏家在尚羽城中的祠堂,李辩爹娘来到尚羽城中后不久一日早上宗伯就在睡梦中长辞人间了,恰好李思张罗的李家和苏家祠堂刚好建成,宗伯没有子嗣,但这些年和俩家也情同亲人,李辩的爹娘便把宗伯的牌位请到了祠堂中去。
对于宗伯的死李辩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在宗伯和他聊了一次后,以致于在宗伯死时李辩就没有太大的波动,他看到了一个幸福的老人最后对于生死的豁达,宗伯曾说安然长逝就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但是此后看着自己的爹娘也一天天变老,开始慢慢地走向死亡,李辩始终不能做到完全释怀,他当然可以有办法找到延长寿命的灵丹妙药,可李辩的爹娘都同时拒绝了他。
李辩的爹娘明确地对他说过,他们的一生到逝世的时候已是完美,并没有什么遗憾,再延长下去已没太大的意义。
随后李辩在爹娘逝世后便将自己关在了祠堂中三天三夜回顾了一下自己与他们相处的时光后才从悲伤的心境中走了出来,此次他出山历练心境首要的目的地就是到祠堂中再次看望下爹娘的灵位,此时他也渐渐开始明白大道无情指的并不是要断绝七情六欲,而是指大道没有偏颇私情。
李辩悄然离开祠堂来到一间明堂的卧房中,此时正有几个丫鬟伺候着床上一老态龙钟的老人进食,她们俨然没发现屋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而老人则看见了,他眼中精芒一闪微微一笑,喝完最后一口粥后说到:“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收拾好后转身才看见打扮怪异的李辩,立刻被吓得惊叫出了声,但院中的护卫好像并没有听见屋中的异样。
“行了,没事,你们出去吧。”
“是,老爷。”
丫鬟们终于是停止了惊叫,小心翼翼地绕过李辩走出了屋外,但临走时还是不放心地打量了李辩好几眼。
“兄长可还安好?”李辩走上去坐在床沿前看着老人。
“正常的生老病死而已,没有所谓的好坏。”李思努力将身子坐正了一点,“见过爹娘了。”
“嗯。”
“可有打开你的心结了?”
“嗯。”李辩点了点头,现在犹如又回到了小时候受到兄长训教的样子。
“那就好,爹娘一直以我们俩为自豪,最后能在儿孙绕膝的服侍下安然长逝也很满足了,一个平凡人幸福的一生也莫不如是,即使你不走上这条道爹娘也会有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一天,说不定你当初做出了违背你心意的选择反而会让爹娘难受,你自己能想明白这点最好。”
“谢谢兄长。”李辩双手握住李思形如枯枝的手。
“你就尽力去追求你心中的大道吧,以后也不用太操心李家传承的事,没有一个事物是能做到长盛不衰的,你就让它顺其自然就行,兴衰自有定律,如果子孙能一直克己复礼那自是能长久延续,但若他们斯文扫地那无妨就此衰败。”
李辩盘膝坐在巨剑之上,此时他已离开尚羽城去往下一个府城,他打算好好领略一下陈国出名的山川河流。
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扒着李辩的衣襟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好奇地看着身边飘过的一朵朵白云,头上枝叶下已经暗红色的小红果被它晃得摇摇欲坠。
九转灵参小娃娃经过这些年待在清灵宗又有那神秘项链的帮助,终于是完美化形了,但头上的枝叶还一直保留着,不过它完美化形后应该是开启了某种天赋神通,能将化形灵药散发出的那股庞大灵力收敛起来一点了,再加上这件地皇蟾的皮炼制的披风李辩才敢放心地将它带在身上。
李辩伸手将九转灵参往回塞进去了一点,“好好躲起来,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否则我就让大黄将你封到玉盒中去。”
“吱呀。”一道清脆的童音从九转灵参的口中传出,它一脸不满地往回缩了缩,将自己藏好,九转灵参化形完成后已开始牙牙学语。
李辩将披风拉紧,盖住了整个身形。
晋义城是越州最靠近西北界的州城,处于越州、赣州和灵州的三州交汇处,三州不同的风土人情在这里交融,而且这里还是陈国最大的皮货集散市场,来往的商人游客众多,极其的繁华。
濮瑞楼虽然不是晋义城中最好的酒楼,但它所处的位置却是晋义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每日来来往往的客商数不胜数,而且他们家的名菜烤羊羔在晋义城中也是首屈一指,所以每到饭点濮瑞楼中都坐满了来此进餐的人。
此时濮瑞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件灰色披风下的有着一张绝世容颜的公子,桌上摆着一只濮瑞楼的特色烤羊羔和几盘拿手好菜,脚边趴伏着一只威风凛凛额上有一块突起的黑色大狗,他还特意为大狗要了一只特色烤羊羔。
晋义城中有着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他们见多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在看到这么一个怪异的打扮和组合后也都是见怪不怪,从他们卓走过的人也最多感叹下那公子的出手阔绰。
李辩夹了一块烤羊羔放进嘴中,烤羊羔的肉外酥里嫩非常多汁,不像一般的烤羊羔一样干硬,难怪会是濮瑞楼中的第一名菜,李辩许久都没吃过这种用一般的食材烹饪出来的美食了,他也竟一时吃得津津有味。
“这位老爷,我这有个稀罕玩意儿,您要看看吗?”此时濮瑞楼外一个身形瘦削衣衫褴褛长得猥猥琐琐的中年汉子拉住一个锦衣玉服体态丰盈的胖子商人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别拉拉扯扯地靠那么近,是什么东西你先说说看。”商人用手中的纸扇打掉男子抓住他袖口的手,然后一脸嫌弃地用扇子顶开男子靠上来的脸。
被人鄙夷还挨了一下打也没见那男子恼怒,他悻悻地笑了笑,“是一块皮革。”
“你莫不是有意涮我,在这晋义城中皮毛堆积如山,难道我还需要从你这乞丐手中拿货?!”
商人恼怒地一甩衣袖就准备离开,那男子又赶紧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商人被拉住回头恨恨地瞪了那男子一眼,男子下意识地放开了拽住袖口的手。
“老爷您先别生气,我这块皮革可大不一样。”
商人来了点兴趣停了下来,但还是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着那男子,直让那男子心头发毛。
“你可莫要骗我,我与这集市上的衙门捕快相熟,你若诓我,我定让他们将你关进府城打牢中。”
听那商人说认识街上的捕快,男子吓得连连摆手,“老爷您息怒,我可不敢骗你。”
“那好,你把皮革拿出来我瞧瞧。”
男子捂住胸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老爷,这不是看货的地方,我们到那人少的地方去我再给你看。”
商人顺着男子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虽然是街道的一个角落旁边没啥人,但几步迈出也就蹿到了繁华的街道上,所以他并不担心男子将他骗到无人的地方暗害自己。
“那好吧。”
两人走到角落里,男子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两个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灰色皮革。
“就这?!”商人看着男子手中毫不起眼甚至是说有点邋遢的皮革,他没看出任何值得自己购买的地方。
男子神秘的一笑,“老爷,您别看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可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仙家之物,据我太爷爷说这块皮革是以前一个仙人赐给我们家的,它水火不侵刀剑不入,要不是我实在太过于落魄我也不会将它拿出来卖。”
“哈哈哈,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故事你也敢拿出来骗我,我这就带你去见官。”商人反倒是被男子的神怪故事给气笑了,他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就要将他带到捕快面前去。
男子被商人抓住一时也是急了,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老爷,您可瞧仔细了。”
商人见男子掏出一把匕首以为是要刺向他,吓得连忙松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就在他准备大声呼救时,只见男子的匕首刺向了他手中的那块皮革,可男子用力的一次却没有将皮革刺穿。
商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愣了一会儿神后才慢慢地重新回到男子身前,他一把拿过那块皮革和匕首,先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皮革和匕首并没有什么玄机,然后他才又用匕首在皮革上划拉了几刀,可不管他使多大力,别说刺破皮革了,就是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印记也做不到,最后他实在还是信不过,便扔掉匕首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又试了好几次,但也是同样的结果。
商人收好小刀俩手摊开皮革,饶有兴趣地说到:“嗯,不错。”
男子动作迅速地一把从上人手中抢回皮革捂进胸口,一副生怕别人抢了自己宝贝的样子。
“看,我可没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