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屋内灯火摇曳,晦暗的光线印在陈子君脸上,只见自己的父亲正着夜行衣安坐在屋内摆弄着茶案。其实方才在门外听到那句“进来吧!”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听出了父亲的声音,心中千回百转,待入了门才明了果真是父亲。
才三望了望这父子两人,联想今夜阳城中的不寻常,他一颗玲珑心思怎能不知眼下或许有什么大事发生,他虽然作为陈充的亲信但终究是一个外人,于是向陈充请了一声,便掩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坐。”
陈充和煦的指了指他茶案对面,陈子君疑云满腹的坐了下来,安静等待着父亲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时间虽然不算充裕但这些事情我还是会给你说清楚的。”陈充斟了一杯茶水递给陈子君,然后自己也满上一杯,浅浅抿了一口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将军令本就是皇家赐予我们守护的,在外看来现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仪式的象征。秦王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取走将军令,名正言顺接任兵马大元帅的职位,正因如此,我们才万万不可将此物给他。”
“难不成……这将军令里另有玄机?”陈子君听罢不禁奇道。
“倒不是将军令中有玄机,而是因为这将军令牵扯出的一些故事!”陈充押了口茶,略微有些疲惫的回忆着继续说道:“也该和你说说了。二十多年前,八王之乱后外族见我朝国力空虚,民生凋敝,趁机在边境烧杀抢掠!东有鲜卑、高句丽,北有柔然、匈奴,西有吐谷浑,这些外族不止扰掠边境,一路甚至攻到洛阳。那个时候中原千里无烟爨之气,长江之北无冠带之人!我朝不计其数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数以万计的流民逃离北方,而此时定国琅琊府建定国军以长江天堑为界,募集各路精兵良将以抗外敌,我也是这时入了定国军!这一去,便是二十载!”
“定国琅琊府?!”陈子君惊诧的说道:“这定国琅琊府不是在十多年前因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将先皇孤立,意图谋反却反被诛灭的吗?父亲当时莫非……”陈子君话语不由顿住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这二十年间甚至在琅琊王府还掌握了不俗的权柄!可在外也是被千夫所指,辱我枉为陈家之后。我隐忍下来所做的这些就是为了帮先帝扫除琅琊王势力,已绝内患啊!”
陈充似乎被往事点起了思绪,悠悠地自嘲般接着说道:“内奸呐,呵……不过,所幸不辱使命成功在琅琊王府发动谋反之前里应外合一举拿下了琅琊王与其党羽,夺其兵权将叛乱扼杀。先帝和琅琊王本是亲兄弟,况且八王之乱后也是琅琊王联合江南各方势力一并拥立先帝的。琅琊王虽牵扯谋反但也未坐实,先皇不忍对琅琊王赶尽杀绝,并未以谋逆判处,只是撤其封号发配到西北益州边境,令其终生不得离开。琅琊王一代枭雄放任其在边境那鞭长莫及之地,他几十年的势力在朝堂内外盘根错节,暗中已经牢牢根固于天下,如若联合外敌想要东山再起会有何难?可先皇心意已定圣喻已出,我们已经错失了乘胜追击的良机。”
“我们哪能让得先皇放虎归山!三年后元兴元年,先帝驾鹤仙去,当今圣上登基,我等暗中谋策数年,遇此时机便亲率早已秘密联络好的一百多名武林名宿奔赴益州,伪装为成汉匪类将琅琊王那时集结的党羽悉数诛灭于府中,只是当时未曾预料到琅琊王之子随琅琊王妃外出逃过,之后虽然打算派人将其母子暗杀以绝后患,但益州琅琊王府被成汉山贼强盗杀人劫掠之事震惊朝野,那时年岁尚小的圣上并不知道此事是我们所为,但皇太后代政多年,怎会不知此事是我等所做?此事也招得凤颜大怒,传召众人进宫说琅琊王一脉数年安分守己,如今仅剩孤儿寡母,让我等不得再对琅琊王遗孀遗孤动手脚后便是该责、该罚和该赏的一并处置了。”
“那琅琊王妃积郁成疾,不久也离世了。而年少的琅琊王遗子正逢边关动乱,于是投身军营十数载,平乱立功数次。如今位极人臣身居高位,握精兵控良将……”
陈子君静静听完父亲的讲述,心中感慨之余也猜出了几分说道:“他就是现在的秦王殿下吧……”
“唉……”
一声长叹。
“英雄出少年,秦王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呐!”
陈充似乎回想起什么往事,恍惚了片刻才一敛心神。
“当年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促成了如今的局势也有我的过错。”陈充从怀里探了探,取出一块白麻布紧密包裹着的小物件,递给了子君。
“我陈家守护将军令不利在朝堂之上尚有转机,但将军令若被秦王取得受封大将军,不久我朝的局势便会走向不可掌控的方向,或又会是一个“琅琊王”呢?再若又是一次“八王之乱”导致我朝百姓生灵涂炭,那我等如何自处?所以如今不论如何都不可交予秦王,必须要拖上一段时日,让朝中他人劝诫陛下,再寻转机。如今秦王似乎已经看出我的这些手段了,当下只有你先带出城往南走,到棋盘山麓寻到观景亭,将这枚“将军令”交予我早已安排在那里的一名亲信,你交给他便可。”
整座阳城中因为一块“将军令”笼罩在一片诡异如死去一般的夜幕里。
风越大,雪更冷。
夜,愈深了。
——嘭!!!!!
将整个阳城的风雪都撕破了的巨大轰鸣声,击碎了今夜诡异的沉寂。所有在银月赌坊周围布防的将士都看到一团熊熊赤炎把黑白相间的天地映染成了血红色!这猝不及防的危机,一瞬间刺激到在场所有人,众人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不由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