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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红线,一知己

——睡不着。

凌贞躺在榻上闭目静了片刻,却始终是毫无睡意,他便干脆睁开眼去盯房梁。半晌,他忍不住偏头去看床上的人。那人倒是睡得安稳,平躺着身子像是零落的桃瓣似的。

凌贞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这些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想象,心道:“他叫我白玉兰我都没说什么,觉得他像桃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窗外小雨早已停歇,夜空逐渐放晴。借着莹白的月光,凌贞得以见到床上那人侧首的轮廓似是白莹下连绵起伏的雪山,又好似一块浑然天成的冰玉,当真无可挑剔。

——白碧桃。

——是披着红霞的白碧桃。

凌贞暗自得意,这下他们二人便平衡了,若是弋零以后再叫他白玉兰他便一口一个“白碧桃”地叫回去。

床上那人忽然翻了个身,水墨般浸淌在铺间的乌丝滑落到颈后,露出颈间的一抹雪白。凌贞猛地闭上眼转回头,脑中浮现出先前在小巷时,弋零蹭得他一阵酥痒的发丝。

——要命。

弋零也觉得挺要命的,她犯困是真,可倒下之后睡不着也是真。今儿个是她活了十五年以来第一次与人合住一间房,而对方还是个男的。她自小女扮男装惯了,男女授受不亲这种道理在她面前便是形同虚设,但若真要与男子一道过夜还是会略感局促。

其实她寝息时习惯侧躺,可现下是与男子待在一起过夜,她觉得脸朝着那人睡有些不对,但背对着人也有些怪异,便选择平躺了睡。

方才她便觉得榻上那人在看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于是,她只得翻了个身背对那人。可她哪知道这么一翻身,反倒在人心底撩起火来。

她半睁着眼对着墙壁,心里恨自己做什么又犯病去撩拨人。可在巷子里那会儿她也只能那般蒙混过关。不然她能怎么说?直接跟人讲我得保你,顺带积攒阴德?

元宵那日她之所以离开天门山便是为了寻找一个命劫——凌贞。

天门山的现任掌门乃是梦泽真人,当年钟离君执掌天门山时她一直闭关不出,而后作为最具威望的继任者被弟子们请出关。弋零便是在其出关后收下的第一个弟子。

梦泽真人告诉弋零命劫一事,让她下山去寻,孰料这么一去便与人牵了红线,彻底结下不解之缘。这叫个什么事儿?她鬼使神差地随老汉去牵红线,结果对面碰巧是个男的。按道理讲,此缘的确没有结错,她弋零不就是个已然及笄的女子么。她本想顺势结个友人缘,也便于日后来往,孰料凌贞干脆来了个“知己”一词。那夜她在河边觉出凌贞遭人盯梢,便主动领人游逛街市以此劝退对方。若说凌贞为何没有察觉,是因为对方有上等冥器罩身,凌贞尚未化出气海,自然无法察觉。可弋零天生便能感知鬼气,便叫对方扑了个空。她料想此人与朝廷有关,受命要对凌贞不利,亦或者说是对凌家不利。这朝中之事错综复杂,多说无益,说了反倒叫人心生疑虑,因此她才对凌贞钳口不言。可这么一瞒,再加上她有意无意的撩拨,凌贞心里不来火才怪。

“呼……”她轻叹了一口气,这才终于阖眼沉沉睡去。

·

·

客栈外的木棚里养着的鸡扬声啼鸣,凌贞与弋零一齐坐起身来。

“醒得挺早啊。”弋零先开了口。

“你以为我要睡到日上三竿?”

“嗯,”弋零一脸的理所当然,“纨绔子弟不该这样么?”

“我可不是一般的纨绔,”凌贞煞有介事地道,“我要多留时间与人作乐。”

“那感情好,你与我一道去寻冰玉如何?”

“乐意之至。”

二人下楼用了早膳后,弋零便带着凌贞往洛府走。街上仍是一派冷清之象,或许是人们还不知那戕害人命的猫妖已死,因而不敢随意外出。

“你说那洛熙便是已至‘气海’境的那位少年?”凌贞颇感诧异。

弋零给身旁黑马喂着萝卜,道:“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这洛熙打小便极为排斥玄门,更妄论拜师求学。可他确实达到了‘气海’境。”

凌贞思忖道:“莫非是传承了他人的修为?”

“不错,”弋零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份修为便是来自他父亲洛瑾。”

“怪不得有人说他父亲可能是被修士所杀,想不到他父亲竟是玄门中人。”

弋零纠正道:“准确的说,是‘曾经’是玄门中人。”

凌贞直觉弋零指“曾经”的不是因为洛瑾已死,便道:“你是说他父亲曾经被逐出或是退出师门?”

弋零颔首道:“聪明,那你再猜猜洛瑾曾在哪个门派拜师?”

凌贞看着弋零的右眸中携着星光,映着自己,可他却仿佛陷在了星光背后的深邃之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冥。一张错综复杂的暗网浮现在眼前,将天地贯穿、渗透。他吐出那三个字:“天门山。”

“正是,”弋零丢开黑马吃剩的萝卜叶,“洛瑾曾是钟离君的第三个弟子,后来废了修为和武艺,主动退出师门,不再参与玄门之事。”

“难怪当年洛瑾跑去为废太子求情,毕竟是师门一场。”

弋零问道:“可天门山的其他弟子与洛瑾不也是师门一场?怎么他二师兄屠杀师门,他却反倒为凶手求情?”

凌贞奇道:“你师门的事你问我?”

他转头对上弋零似是好奇的目光,又道:“天门山涉及皇家,且修习的领域多、范畴广,与外界的关系也怕是根牙磐错。况且很多事本就不能靠眼见为实、耳听为证,不是吗?”

“呵,”弋零轻笑出声,“这种话也就你们白云间的人会讲。”

凌贞绕回原先的话题,说道:“洛瑾的武艺废了,但修为却没有废。因为他早就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过早地将毕生修为传授与独子洛熙。日后洛熙就算不会法术,他体内的气海也能保他一命。也亏得洛熙厌恶玄门,否则他若是知晓自身修为之高,一旦使用不当便会遭得反噬或是误入歧途。”

“但他还没把玄门各派给讨厌了个遍,”弋零看他一眼,“这不是向白云间请人了么。”

“来者何人?”洛府大门右侧的守卫道。

站在对面的守卫连忙瞪他一眼,上前堆笑道:“不知凌三公子来此所谓何事,小的进去通报知府。”

凌贞道:“我找你们洛公子玩儿。”

“这……洛公子现下不在府上。”

“那他在哪?”

“洛公子出门时没说哪儿,小的不清楚。”

守卫说得半真半假,心里正想着凌贞这个纨绔子弟会如何发难,岂料凌贞只是点头道了声“知道了”,随后直接转身走人。

方才被人瞪眼的右守卫疑惑道:“这北辰的凌三公子跑来我们西商做什么?还要找洛公子。”

左守卫站回原位,道:“管他做什么,人走了不就成。”

弋零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看着凌贞面无表情地折回来,嘴上嗤笑道:“被人哄回来了?”

“哪有,”凌贞侧目瞧她,“人不在府上不就是去了城郊捉妖吗?”

弋零嘴角留着笑意,转身往城郊的方向走。

“你这黑马叫什么?”凌贞问道。

弋零头也不回地道:“飞雪。”

“嗯?”凌贞怀疑自己听错了,“飞雪?”

“对啊。”

“这不是一匹黑马吗?”

弋零伸手指了指飞雪的前额,解释道:“它额间有块白色菱纹,跑起来的时候不正像黑夜里的飞雪吗?”

“原来如此,”凌贞这才想起黑马额间的那块白纹,又忍不住绕到前头伸手摸了摸,“倒还真有点像。”

“是吧,那你的马叫什么?”

“长庚。”

“启明长庚,”弋零回忆起迎朝山那夜与人分别时见到了凌贞的白马,“你那马确实是白得发亮。”

她又想起那只雪球似的白雕,问道:“你那只白雕叫什么?”

“破晓。”

“话说我从第一次遇见你到今日都未曾见过你的佩剑,难道你没有修习剑道?”

“你原来听过我的传闻吧,”弋零料想凌贞昨日便已猜出自己是天门山大弟子,“传闻中的我可曾带剑?”

“不曾,”凌贞如实说道,“但你分明是习武之人,莫非只学了拳法?”

“拳法有学,剑也有配,只不过我平常嫌它碍事,所以很少带出来。”

凌贞奇道:“哪有习剑之人嫌佩剑碍事的?”

“你二公子不就是么。”凌贞见弋零一笑过后便钳口不言,因而没有多问。

二人行至城郊,见得此处被群山环绕,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自西而发,从山林深处而来,行人渡了河便可通往西商的其他城州。

“此处有灵气残留,恐怕是洛熙遇上了什么人。”凌贞正色道。

弋零注意到了树上的一道血渍,她伸手指给凌贞看,说道:“血迹还未干,他们刚离开不久。”

二人往林间走去,愈是深入便觉前方的血腥味愈重。四周昏暗下来,覆盖于头顶的枝叶参差葱茏,直立于眼前的山壁拔地而起——已经走到底了。

凌贞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尸体便在此处。”

他拔出腰侧长剑,对空一挥,弋零这才瞧见那银白剑身上的墨色字迹:逆邪。只见周遭景象如同被剑锋斩裂了一般,霎时碎成细小的尘埃,显现出幻境下掩盖的真实。方才的幽静山林已是一片狼藉,视线所到之处血迹斑斑,脚下落叶被鲜血染得殷红。

“你们来了,”一人从横倒在地的树干后绕出来,“那人说得果然不错。”

这人身上黄衫并未沾血,手中铁剑却是血珠累累,每走一步,剑尖便滑坠下一滴殷红。他面容稚气尚存,眼里却凝聚着阴戾之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弋零,口中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咬碎了再吐出来——

“天门山大弟子——弋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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