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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出生于显贵之家

雍正二年闰四月,即1724年4月26日,江宁织造曹兆页家里传来了喜讯:“皇天喜赐麟儿”,曹家有了新后代!中国的文学天空中一颗光芒四射、璀璨夺目的巨星,冉冉升起。

这个人就是曹雪芹。

按照中国的习俗,孩子诞生满七日那天,做父亲的就必须在给家中新添的孩子取一个象征当时的心情或寄予自己希望的名字。曹家自然也不例外。

“就叫霑哥儿——上边雨字头,下边是个‘三点水’的。人们都说这场雨是这个孩子带来的,就从这雨上起名字。”

“霑”从中国的《辞海》中我们可以知道他是雨雪水量充足,灌溉稼禾的意思。《诗经》里也有“既霑既足,生我百谷”的诗句。写进家谱中的“曹天霑”,是曹雪芹出世时父亲给取的名字,而广为人们熟知的“曹雪芹”则是作者落魄以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曹雪芹周岁这一天,曹家为其举行了隆重的“抓周”礼式。说起“抓周”,曹家的祖上有这样一段历史佳话:曹家的宋代祖宗,开国元勋武惠王曹彬,曾留下一段美谈,以致正式被载入了《宋史》官书之中。曹彬小时,举行隆重的抓周礼,大家只见那小孩对那百般物件一概不顾,一手抓起一支长柄的兵器(古时称为“戈”),跟着另一手便抓起一个金印(从古至今均被视为是高官厚禄的象征)!于是乎家人大为兴奋,都说这孩子将来定会武功超群,官居极品。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真的是如此,曹彬后来真的成为宋朝的一位大将军,官至枢密使——可以说是最高军政长官了。

那么,曹雪芹的“抓周”将预示着他未来怎样的命运呢?

在《红楼梦》一书中写到了主人公贾宝玉降生一周年“抓周”时的情景:“子兴冷笑道:‘万人皆如此说,因而乃祖母先爱如珍宝。那年周岁时,政老爷便要试将来他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此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爷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摘自《红楼梦》第二回)

原来,用当时世俗社会的价值观去评定曹雪芹,他就只能是曹家的“不肖”子孙!这个“不肖”,可以作为曹雪芹一生的最好注脚,也是《红楼梦》这部传世之作的基本色调。

正如《红楼梦》第一回中贾宝玉出场时的那首《西江月》写道: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

说到曹雪芹,就不能不提提曹家。可以说,曹氏家族命运的沧桑变化在改变了曹雪芹命运的同时,也成就了这位伟大的作家。

明初的时候,有一个叫曹俊的人到辽阳担任指挥使,这是一个武将的职位,子孙可以继承。曹俊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其后代继承了他的职位,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逐渐发展成为本地有名的望族。而到了公元1621年,努尔哈赤带兵攻打辽阳,当时在此镇守的是曹雪芹的高祖父曹振彦及其父亲曹世选。他们兵败后被清军俘虏,加入满族,并成为皇家的奴才。当时有着这种命运的人还很多,在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曹雪芹的高祖曹振彦后来随清兵入关,冲锋陷阵,立下许多功劳,因此他不断得到升迁。在做了几任地方官员后,他由武职改为文职。而曹家真正的发达是从他的儿子开始的。曹振彦有两个儿子,其中长子叫曹玺,他是曹雪芹的曾祖父。与父亲相比,曹玺得到了皇帝更多的信任与重用。曹玺本来就才智过人,再加上他与皇帝的特殊关系,就更使得他如虎添翼般地在仕途上畅通无阻。原来,曹玺的妻子孙氏在康熙帝小的时候做过其保姆,这个职位虽然算不上显赫,却与皇帝有着非常亲近的关系。康熙皇帝即位第二年,便给孙氏的家人安排了一个很好的职位,那就是让其丈夫曹玺出任江宁织造。

江宁织造是什么职位呢?说得直白一些,就是帮皇帝采办服饰、绸缎、布匹等生活用品,监督绸缎、布匹的制造。虽然其级别不高,但是却有很大的赢利空间,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职位是由皇帝亲自任命的,可以直接向皇帝上奏折,报告各种情况,因而受到皇上的重视。就这样,曹氏家族从辽阳迁到北京,又从北京迁到南京,祖孙三代担任江宁织造,在南京相继生活了60年。本来江宁织造是三年一轮替的,但康熙皇帝不仅让曹玺长久担任这一职位,而且还将这一职位变成了世袭,允许曹玺的儿子接任。这种特别的优待使曹家很快发达起来,成为江南有名的望族。曹氏家族的鼎盛时期是在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时。曹寅是曹玺的长子,从小就聪明过人,长大之后,更是才华横溢,他曾受康熙皇帝的委派,负责《全唐诗》《佩文韵府》的刊刻工作,康熙对他的重视与喜爱可见一斑。曹寅善于写作诗词,他很喜欢戏曲,曾创作了不少剧本,在家里还养着一个戏班。曹寅爱好读书,据说他在家的藏书有3200余种。他积极地与当地文人交往,在当时的江南文坛上有着很大的影响。经过他的熏陶,曹家逐渐成为了一个书香门第,充满着浓厚的文化气息,可以说,曹雪芹就是在这样一种十分优雅的氛围中成长的,其诗人气质和丰厚的学养与这种家庭环境密不可分。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曹玺去世。过了没几年,康熙就打破惯例,让曹寅接替他的父亲,担任江宁织造。曹寅小时候曾担任过康熙皇帝的伴读,与皇帝可以说是一种君臣加朋友的关系。康熙曾经六次到南方巡游,其中四次是住在曹家。然而,皇帝的信任和宠爱并不总是好事,曹家很快就尝到了信任与宠爱背后的苦涩,那就是亏空!那时的财务没有严格的制度,做不到公私分明。清朝是专制王朝,皇帝的“私”与国家的“公”经常会纠缠在一起,难以分清。康熙四次南巡,住在曹家,这固然是许多大臣渴望得到的宠爱,但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皇帝及其数量庞大的随从的各项开支必须由曹家承担。帝王生活的豪华与奢侈我们不难想象,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开支。除此之外,曹家还必须向皇帝随行的大臣、宦官以及皇子们行贿,以确保他们不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再加上曹家本来就是一个名门望族,其自身的开销已经很大。这样,各项开支加在一起,已经远远超过了家族的收入,逐渐形成了巨大的亏空。亏空对一个政府官员来说,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朝廷倘若严格追究起来,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康熙为了保全曹家,经过再三斟酌过后,要求曹寅想办法填补亏空的白银180万两。尽管这个数字比实际亏空的要少出很多,但它仍然是个天文数字,填补起来相当困难。曹寅还没来得及填补全部亏空,就于1712年去世,曹家鼎盛的神话一去不复返了。

曹寅的儿子曹兆页继续接任江宁织造,但是康熙帝的去世,雍正皇帝的登基,使曹家本来就逐渐走向衰败的局面在瞬间坍塌。雍正帝不仅不待见曹家,而且处处找他们的麻烦。雍正五年(1727年),雍正免去了曹兆页的官职,并罗列了其三项罪名: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和转移家庭财产。还派人抄家,并没收了曹家的全部家产和仆役,曹家就此败落了下来。

曹雪芹出生时,曹家已经走过了最为辉煌的时期,但离雍正五年的抄家尚有一段时间,家族内部依然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小雪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了一段富贵繁华、快乐安逸的贵族生活,见识了家族的各类人物、诸种排场,更为重要的是,富裕的家庭条件也使他受到良好的教育和文化熏陶,这对他日后的小说创作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这段幸福的生活给曹雪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成为他终生难以割舍的一个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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