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应了一声,就有人从里屋捧出一盘子首饰来,金锁金镯,特别出奇的那顶帽子,帽上竟然镶了七八颗宝石,中间最大的那颗足足有拇指大小,另外几颗也不小,帽子一圈还镶了米粒大小的珍珠。饶是舅母进出王府这许多年,也不能算没见识的,看见这顶帽子都不自觉地站起来,对次妃道:“这,太贵重了,他小孩子家,哪能压得住那么大的福气?”
“他是我的侄孙儿,就比别的孩子有福气。怎压不住?”次妃更觉得欢喜,舅母也满脸堆笑:“您说的是,都是我们没见识,说起来,不但是您的侄孙,还是世子的表侄呢!”次妃听的下巴微微一昂,更加得意了。
罗顷再也忍不住了,对次妃道:“这纸是花笺,专门用来写……”
“你给我住口,说的就跟你表哥不晓得一样。”次妃对儿子喝了一声,又对自己嫂子笑着:“瞧瞧这顶帽子,这上面的绣活,是宫中赏下的绣娘做的,别说通省城,就算是通天下,能做出这样绣活的都没几个。”
次妃说的得意洋洋,舅母当然更要吹捧两句,罗顷听的实在生厌,不想应酬生母的娘家人,站起身道:“娘,我今儿出来也久了,想回屋换换衣衫,还有……”
“你陪了东平郡王长子许久日子了,陪陪你表哥和舅母就不可以吗?”次妃喝住罗顷,舅母倒急忙为罗顷说情:“世子和世子妃,现在还是新婚小夫妻,这会儿夫妻情深,不肯暂时分开也是有的。”
次妃听到琼竹被提起,就更觉得心口堵的慌,冷笑一声没说话,舅母察言观色,晓得次妃必定是不喜欢世子妃,急忙又改口:“当然,世子要陪着我们,给您尽孝,这才是正理。”
“你听听你听听!”次妃指着儿子:“你舅母多体谅你,你呢,偏生不体谅我,这也就罢了,这会儿你急匆匆回去做什么?难道是要去见你岳母和舅兄,他们算是什么东西,能比得过你舅母表兄吗?”
舅母察言观色,晓得次妃果真不喜欢世子妃,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对次妃笑着道:“话也不能这样说。”
次妃也觉自己失口,急忙对舅母道:“哎,嫂子,你是不晓得这些日子我在府里受得气!”
“谁敢对您不恭敬呢?”舅母也想更多探听一些,自然嘴里就在劝。次妃抬头就见罗顷悄悄地往外走,这一回次妃没有阻止,而是等罗顷走了才对舅母叹气:“哎,你是不晓得,别的倒罢了,就你外甥,自从世子妃进了门,他就和她粘在一起,这会儿连我的话都不大肯听了,还提什么以后好好地对待你们?”
“其实呢,我要说一句,小姑你也别放在心上。”舅母斟酌一下言语就对次妃道:“真要这样,何不在他身边放个靠得住的,和小姑您一条心的人?”
“怎么没想过?可是那个丫鬟,先还得宠了几个月,后来也就被他丢在脑后,男人薄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舅母一听这话就晓得自己这边有戏,于是舅母笑盈盈地对次妃道:“说起来,我家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原本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可是这会儿瞧着小姑这边有烦恼,因此索性就……”
次妃已经打断舅母的话:“不可不可,嫂子你是不晓得,朝廷的法度有多严,我们家的女儿,是不能再进王府了,不然的话,我早就想从侄女们中间选一个做我儿媳,那才叫欢喜。”
原来朝廷还有这样的法度,可怜自己的主意就落空了,舅母叹了口气,一直坐在旁边的表哥已经对次妃道:“说到这个,您侄媳妇有个庶出妹子,生的很好看,前年选世子妃的时候,还想着把她送来,无奈要的是14岁到16岁的,她偏生13岁,这又做不得假的,就落下了。”
还有这样一个姑娘?次妃想了想就道:“那这姑娘聪明不聪明,柔顺不柔顺?”
“说的可是张三姑娘?这姑娘我也见过,知书达理又温柔体贴。”舅母当然要一力促进这件事,次妃听说生的很美,知书达理又温柔体贴,心里就有几分肯了,点一点头:“只是,进王府做妾,会不会委屈了她?”
“小姑你说什么笑话呢?能进王府,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别说做妾,就算做个丫鬟,也能在外面说上许久了。”舅母的话打消了次妃的顾虑:“既然如此,等过几天,你们把她带进来瞧瞧,要真好,我就给她铺房,让顷儿住到那房里去。”
舅母是没想到次妃这样迫不及待,看来次妃对世子妃的印象是真的糟的一塌糊涂,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去探望世子妃,给她问安了。舅母心中盘算着,嘴里还是说着好听的话,次妃一高兴,又赏下了许多东西。
罗顷回到屋内,就见琼竹靠在榻上,用手遮着脸,似乎睡的真酣,罗顷唇边露出一抹笑,看见妻子沉静的睡容,就觉得这世界还是如此美好,而不用去应付自己的娘,还有自己那几个很蠢的表兄。
罗顷也忍不住打个哈欠,刚想也靠在榻上,琼竹就睁开眼,声音慵懒:“你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总要晚饭过后。”
“晚饭还有一会儿,我实在厌恶那些人,就想着回来家中躲躲。”罗顷打个哈欠坐在妻子身边,伸手把她搂进怀中:“还是你舒服啊,可以打会儿盹。”
“我这也才刚合了会儿眼睛。”琼竹又躺回去了,声音有些闷闷地:“见了我娘,我才明白,原先许多事情,都是我想错了。”
“嗯,我还以为,你早明白了。”罗顷的话让琼竹又睁开眼:“不许笑话我。”
“不笑话你,一定不笑话你。”罗顷伸手拍拍琼竹的肩,琼竹又笑了:“哎,你还要不要去王妃那边,今儿她的娘家人也进来呢。”
“不去了,去年我就去王妃那边给那边的舅母请了一个安,娘念叨了我半年。”说着罗顷叹气:“说起来,虽说都靠赏赐,但母亲那边的亲戚,还真没那么贪。娘这边的舅母,真是让我不晓得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