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狼群败退,刨坟报复
狼群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聒噪,震得附近的树木仿佛在抖动身子,冰霜哗啦啦的纷纷掉落。
屋里的气氛很怪异,四个年轻女人瑟瑟发抖,紧紧的搂抱着五个孩子。
男人的儿子长生还没有满月,打卷的黑发,嫩小的脸蛋,闭着眼吸着母亲的**,安静的睡着,毫不关心现在生死间的严峻形势。
老妇人格外冷静,指挥男人把屋里的圆木头,全顶住破洞口的石头上。
男人嘴里咬着砍刀,手脚并用加固着窗口。
这是一个碉堡,一个被动守护的堡垒,12条人命啊,今晚将决定他们是否还在人间。这片荒芜的土地,是否还能留下他们拓荒的身影。
撞击声、刨地声、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一个爪子从侧面的窗口伸进,那是狼的一条前腿,窗口的石块纷纷向下掉落,隐约看见了龇牙咧嘴的狼头。
啪一声,声音很脆,伴随着是饿狼的吱吱嗷嗷的呻吟声,就像你猛踹了看门狗一脚,狗夹着尾巴哀嚎着跑远的样子。这是老妇人抡起棍子敲在伸进来的狼腿上。
这只饿狼刚退出去,其他狼立马挤过来,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寒冬,男人的额头淌着汗,他举起来砍刀,放弃了再去补堵窗口。
他恨不得冲出去,拿着砍刀与狼群肉搏。
狼头,猛地伸了进来,还有前爪,嗷嗷叫着往屋里爬,年轻女人们吓得紧缩在一起。
男人手起刀落,从狼的脖下几寸的脊柱上砍去,咔嚓一声,毫不夸张,狼的脊柱被生生砍断,刀刃陷进了肉中。男人的虎口很麻,但已经忘了麻的知觉。
这只狼死了,都没有来得及死亡前的挣扎。
老妇人上去抱住狼头,就往里面拽,终于把整只狼拉进了屋里。血腥味顿时弥漫,确切的说,狼血已经溅满了屋里每一个角落,每个人的身上。
窗洞口大开,冷风灌入,狼群的咆哮声,寒风的呼啸声,也随之涌入。
血腥味反而从屋内向窗洞扩散,狼群仿佛被刺激的癫狂。
疯狂的扒拉窗洞外的石头,龇牙咧嘴的低吼。老妇人把棍棒伸进洞外,被外面的狼一口咬住,拽了出去。
房子的这一个缺口已经很难堵上了,但狼群已不敢冒失的进来,仿佛战斗进入了一个微妙的相持状态。
突然,屋顶的草垫在掉落,房顶上有跳动的声音。
天啊,这群畜生竟然跳到了几米高的房顶上,正在拼命刨房顶的草盖。孩子们被吓的发出压抑的哭啼声。
房顶的草垫夹杂着土块和木条,正在稀稀拉拉的掉落,男人和老妇人被惊吓的不知所措。
一头狼,扑通一声,从房顶掉了下来,虽然前爪着地,还是被摔得一蒙。
老妇人一棍子打在狼的屁股上,这头狼被打的跌跌撞撞往前滚了一下,爬到了年轻人女人和孩子们的身旁,龇牙咧嘴的就咬,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尖叫声,外面的狼的咆哮声,震得人心尖都在颤动。本能,人们在极度恐惧中,本能的躲避着,反抗着。
又是扑通一声,不知惊慌的人们,是否还有时间去听,一条狼跳了下来。
男人挥着砍刀就冲了过去,曾经当兵混口饭吃的男人,不知道为谁战斗,现在他知道。
两条狼在屋里撕咬、哀嚎,屋里人在疼痛的叫喊,反抗殴打着。困兽斗困兽的战斗,屋顶上没有了狼,窗口也没有狼再挤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秒长过一年的生死关头,时间变得极其虚无。不知道过了多久,世界仿佛安静了,只剩下了哭泣声。
狼群走了,从屋顶钻进来的两条狼,终于被乱拳或者乱棍或者砍刀,给打死了。
陪着老妇人给哑巴女人接生的冬菊死了,还有她八岁的儿子。这对可怜的母子,被饿狼胡乱的咬破了肚子。
饿狼扯着肠子在屋里无头的乱跑,死的时候饿狼的嘴里还咬着一节肠子。叫生宝的9岁男孩,左手在手臂上耷拉着,还连着一些肉皮,血红的骨头裸露着,他已经晕了或者已经死了,很安静的在他母亲的怀里。
生宝娘搂着生宝,两眼发直,歪在墙根。她没有泪水,没有哭闹,拿着生宝的左手,用衣服缠住手臂露出的骨头,紧紧的攥着,手缝里依然渗出了血。
天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亮的。屋顶很亮,窗洞口也很亮,还有阳光射了进来。男人搂着哑巴媳妇,看着脸上也沾着血的儿子,还在睡梦中。
他把卷刃的砍刀扔到了地上,伸手把左腿旁在地上坐着,正搂着她一对儿女的艳花拉了起来。
老妇人过来,把这两个孩子扶起来,反复查看了几遍,孩子身上都有血道子,但没有入骨要不了命。
当天太阳西照的时候,溪水上游的山包上,多了一个大坟头,这是一个母子合葬坟。
男人夭折的儿子坟头在溪水的北侧,新坟头在溪水的南侧,南北相望,共同守护着这条始终暗流涌动潺潺不断的溪水。
悲伤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多余。生存朝不保夕,哪里还有哭泣的余地。
男人带着10人的队伍,完成对死者的安葬后,他背着女儿双双,哑巴女人抱着儿子,生宝娘背着奄奄一息的生宝,艳花左手拉着儿子福生,右手拉着女儿小娟,老妇人拄着根棍子,走在队伍最前面,大家伙安安静静的往回走着。
生存是残酷的,人与野兽对生存权的争夺是血腥的。
我们可能理解不了这份艰难,因为我们住在温暖的楼房里,已经把野兽猛兽吃成了保护动物,只能去动物园观看。被圈养下的昔日山中之王、林中之霸、草原图腾,那还有昨日的威风和血性。
陷阱需要重新布置,屋顶需要修补,房屋需要加固,一切都要在滴水成冰的寒冬里尽快完成。
狼群无处不在,饥饿几乎涵盖了这片土地所有的生灵。所有的生灵,在饥饿中成了彼此潜在的食物。
篝火,在空地上噼里啪啦的烧了一晚上,绿油油的眼珠伴随着嗷呜的吼叫声,在周围出现。
不知是畏惧四周的陷阱,还是畏惧火光,还是畏惧昨晚战斗留下的阴影,还是饥饿的还不彻底,今晚的狼群并没有过于靠近。
房屋加固修复得以完成,男人卷刃的砍刀得意磨得锃光瓦亮,人们的伤口得意正常的恢复,没有因战斗而崩裂。
极其平静的一晚,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冬日的后半夜,孩子们先睡,女人们轮换着睡觉,男人整夜的抱着砍刀,在封闭的屋内,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男人不敢躺下,身后是9条生命需要他守护,饿狼跳到房顶的后怕,让他留下了阴影,对房子四周总感觉土清理的不够,应该围绕房子挖一圈深坑,甚至深坑的外围再挖一圈坑,全部倒插木刺。
直到天大亮了,男人才躺下睡觉,哑巴女人和生宝娘照看着孩子们,老妇人带着艳花检查陷阱状况,顺便捡一些被昨晚寒风吹落的树枝。
惊叫声响起,是艳花的哭叫声,大家一下子绷紧了神经,男人蹭的坐了起来,提着砍刀冲了出去,孩子们吓得战战兢兢。
老妇人和艳花在陷阱外围的内侧,男人晃动着身子连走带跑的赶过去,惊呆了。
人的头骨,新鲜的还有血肉,还有半个手臂骨和零碎的衣服。这两个女人认出来了,带着头发的头骨是冬菊的,手臂骨头上的衣服是冬菊9岁儿子的。
报复,野蛮的报复。
狼群竟然把这对可怜母子的坟刨开,分食,并拖到这里耀武扬威,赤裸裸的报复。
人尝到了狼肉的味道,狼尝到了人肉的味道,不分胜负的战斗,仿佛又都取得了胜利。
这是狼对入侵者的驱离警告,还是血腥的挑衅。
男人眼变得血红,握着刀把的手在颤动,这不是恐惧,是愤恨,是硝烟再起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