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韩冰月的硕士只用一年就读完了。华府是NGO的天堂,她毕业之后,就在当地的一家做环保的NGO实习,三个月后转成正式员工,也从学生签证转成了工作签证。
NGO的工作在大多数时间里都不会太忙,这也是为什么韩冰月选择了它而没有试图成为律师。她希望有足够的时间来做一个称职的妻子,照顾好她的家庭。
在一年紧张的学习之后,直到此时,韩冰月才终于有时间重新常常上网聊天,同国内的老朋友们联络。这么久没再用qq,她发现自己的qq号已经被盗了,无奈只好在校友录上同大家说明,并且留下自己的msn。
高中的校友录似乎是初高大三个校友录中最活跃的一个。韩冰月静静地翻看大家近期的发帖和留言,还在相册里看见了一年以前牟灵稚放上去的她婚礼上的照片,也就是当时沈晗看见的那些照片。
后面跟着许多评论,全是同学们的赞美和祝福。她心里觉得温暖,便把他们夫妇俩到美国后的近照也放了一些上去,再发了一个简单的帖子,说明自己一切都好,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上过校友录后不几日,韩冰月再上msn时就看见有沈惟宁发过来请求加为好友的申请。
她心里静了一下,通过了请求,便看见他的头像正在那里静静地亮着。
转眼已是五年不见,此番重逢,也只是一个虚拟的符号而已。
韩冰月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寒暄,她也觉得心里仍然有淡淡的歉疚萦绕,如同在什么地方轻轻绑缚了绳索,轻,却无法放开。
待了一会儿,沈惟宁同她打招呼:“Hi,好久不见啦!”
见他主动,她便也表示友好:“是啊,有五年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呀。”
沈惟宁说:“看见了你的帖子和照片,过得真不错呀。”
她不知该不该问他过得怎样,便先只保守地发了个笑脸过去。
沈惟宁又说:“看你们最近的照片,你老公的头发比你们结婚那会儿长了,就不那么像沈晗了。”
韩冰月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句话。
她想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吧。”
不清不楚的信息。她的本意是说,她不觉得她老公长得像沈晗,因为,在这么多年朝夕相对以后,她的确已经不再这么觉得。
至于一开始,她是不是要把他当作沈晗的替代品,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想清楚过。在最早的时候,她或许是没有勇气去想,到了后来,也许是再也没有去想的必要。
但在沈惟宁看来,她也可以是在说:他没有不像沈晗了吧?
然而沈惟宁就是沈惟宁,他总是知道韩冰月实际上是在说什么。
他说:“行了,别试图对我说,你从没觉得他长得像沈晗过。”
韩冰月哑然,对着这句话,完全失去了话语的能力。
沈惟宁接着说:“是我太傻,没有早一点想到……我的姓氏,终究强不过他的那张脸。”
韩冰月忽然觉得心里有一注埋藏了那么久早已变成化石的钝痛在蠢蠢欲动将欲复苏。她慢慢地想起了那挣扎翻覆的六年——六年,太长太长了,到这个时候为止,比她和萧远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朋友们在msn上都流行写空间日志,韩冰月也常常会上去看看,留个言,分享大家工作生活中那么有意思的点点滴滴。
有一天,她在室长的空间里看见一个星座帖,便有些失笑。那一阵子她正和萧远在网上看国内正大红大紫着的《武林外传》,其中有一集,在莫小贝的梦里,大家都变成了在影视城游玩的现代人。佟湘玉和白展堂仍是一对儿,前者是影视演员,后者是白领,佟湘玉就对白展堂说过一句话:谁像你们白领,成天玩儿星座!
室长先在一家公司做法务,最近刚过了司法考试,才准备跳到律所去呢,可不正是小白领呢吗?
而韩冰月自己这混NGO的,或许也可以算作白领吧?所以,她对着那篇帖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何况,那片贴子的主题是:十二星座最容易一见钟情的人。
韩冰月第一个去找的,不是自己的双鱼,不是萧远的狮子,却是天秤,沈晗的天秤。
那篇帖子里说,天秤最容易一见钟情的,是双鱼。
不是韩娜的水瓶,不是天秤的绝配水瓶,而是双鱼,她韩冰月的双鱼。
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就在她对着电脑屏幕发怔的时候,萧远走了进来,见她看什么东西看得入神,就顺口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答道:“十二星座最容易一见钟情的人……哼,你这骗子,你最容易一见钟情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萧远凑了过来:“那是谁?”
她点着屏幕说:“水瓶!”
萧远仔细看了看,确认了的确是水瓶之后,扬高了声音:“嗨,那怎么不对了?你的星盘里不是60%都是水瓶吗?”
韩冰月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萧远说:“你告诉我的呀!”
他想了想:“没错,我们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你还在上大一,你就是那会儿告诉我的。”
韩冰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还记得?你居然还记得?”
萧远拍拍她的脑袋,好像她是一只傻傻的小狗:“当然记得啦,跟你有关的事情嘛,我记得的肯定比你以为的要多很多。”
韩冰月的鼻子顿时大酸特酸起来,尤其是再一想到刚才看见天秤时的那一瞬失神,感动和歉疚纠缠在一起,天人交战。
她顺势捉住萧远拍过自己脑袋的手,拉到颊边紧紧贴着。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那么为之心醉的周华健的那首老歌《健忘》。她从没见萧远唱过或听过它,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首歌,但是他却一直在用这首歌,来爱他的妻子——
你笑我除了记性什么都好,我想想也不算太糟糕,你生日几月几号我知道,只是你几岁,没那么重要。
我觉得我的心思够用就好,才不想储存太多烦恼,只要能和你一起相守到老,我会把幸福都写成小抄。
我可能忘了生气也忘了坏心情,却记得要逗你开心,曾有过什么风雨,我很难记得仔细,只有甜蜜加倍甜蜜。
我常常忘了休息常忘了我自己,只记得别让你担心,没有你那么聪明,我怎么活到如今?忘了一切没有关系,我有你。
这首歌在韩冰月心里反复唱着,唱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圈过萧远的腰,把他整个抱住了,脑袋贴在他的小腹前。
萧远抚着她的头顶,感受着妻子甜甜蜜蜜的温柔。他知道她又感动了,却还偏要再加上更煽情的一句:“就算我的星座最容易一见钟情的星座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又怎么样?让我一见钟情的就是你这个人啊。统计是统计,个例是个例,在所有人里我们或许只是万分之一,但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的爱情就是百分之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