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寒假的来临使这对恨不能变成连体娃娃长在一起的小情侣不得不依依小别。韩冰月回到家不几天,收到何瑞芷的邀请,让大家都到她家里去,试试她爸妈新装上的家庭影院KTV,当然,更重要的是,同学聚会。
就在这次同学聚会上,韩冰月意外地见到了好几年没再见过的沈晗。
他是跟郁陶然一起来的,在H城的这几天,也是住在郁陶然家。
韩娜是最后一个到的,延续着她小迷路虫的传统,最后还要靠何瑞芷到小区门口去接她才总算顺利到达。
沈晗来跟韩冰月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夸张地说:“哇,韩冰月,你从前是杨贵妃,现在变成了赵飞燕!”
他不吝于对她使用“环肥燕瘦”的成语,韩冰月便笑了,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已经真诚地不再像中了诅咒般地,觉得他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非要回答不可,否则,没有回答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她怅然若失的理由。
小八婆牟灵稚最开门见山,一上来就嚷嚷:“冰月冰月,快给我们看看你白马王子的照片!上次打电话到你寝室打探消息,你寝室的人说是个超级大帅哥,我要看我要看!”
在场的女生马上都积极响应起来,韩冰月只好笑着摊开手:“可我没有带呀,照片全都留在学校没拿回来。”
说完这话,大家失望,她更失望。怎么这么粗心的呢?居然没有把照片带回来,这下好了,连个睹物思人的凭借都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一阵儿之后,何瑞芷设置好了KTV,让大家开始唱歌。牟灵稚还在缠着韩冰月问她的“恋爱经过”呢,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沈晗忽然高声对韩冰月说了一句:“韩冰月,来来,咱们来唱《当爱已成往事》吧!”
韩冰月心里微微一震,那种惯性的欣喜若狂又在蠢蠢欲动了。但她余光一颤捕捉到一旁的韩娜猛然抬头的动作,便清醒过来,抱歉地对他笑着耸耸肩:“这首歌我唱得最烂了,试过两次都让我觉得人生很失败,还是不要了吧!”
郁陶然马上插进来补充了一句:“沈晗你少来了,人家现在肯定要守‘声’如玉,只跟人家的那位情歌对唱!”
韩冰月笑嗔着瞪了郁陶然一眼,却完全没有对郁陶然的这句话表示否认。她也没有去看没再说话的沈晗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挪到一旁韩娜的身边,悄声问她:“你最近对人家沈晗怎么了?他怎么都开始要求唱这么悲情的失恋歌曲了?”
韩娜一脸无辜,却很认真地想了想,凑到她耳边说:“可能是这一阵子应付期末考试太忙了,我取消了好几次我们俩约好的见面。他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来这半天,都没怎么见他跟我说话……”
韩冰月想了想,再看看一旁的沈晗。他坐在沙发的一角,独自一人拿着话筒对着屏幕,把那首原本双人对唱的情歌男女声都包了,看起来寂寥得有些凄凉,听着又有几分滑稽,却是那种让人鼻子重重发酸的滑稽。
她心里狠狠地可怜起他来,便转回来对韩娜摇摇头:“生气应该倒不会,但看样子是伤心了,你快想想办法挽回局面吧。”
韩娜马上有些无措:“啊?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呢?”
韩冰月笑了:“那还不简单?唱首歌啦,让他知道你还是很在乎他。”
“什么歌呢?”韩娜继续求她拿主意。
韩冰月思来想去:“就S.H.E的Super Star吧,你唱歌不老怕高音上不去吗?她们仨的歌都不高,只要放开嗓子就能唱好。”
韩娜有些扭捏,但想着要同沈晗澄清误会要紧,便横下一条心,点歌唱歌一气呵成。韩冰月在旁边听她不那么自信却是甜甜亮亮美少女的声音,再看看沈晗那张若有所思、却完全看不出正在想着什么的侧脸——那张那么酷似的脸,马上让她想到了另外一张。
萧远……昨天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忘了跟他说今天要来何瑞芷家了。他现在会不会在给我打电话、却不能找到我呢?
这个想法一起,韩冰月顿时失去了对这场同学聚会的所有兴趣,甚至耐心,而那存了满腔的对萧远的思念哗啦啦倾巢而出。
萧远,你也是我的Super Star!
一个月的寒假的确让韩冰月吃尽了苦头。她满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萧远,活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爱过,却从没有尝过这么要命的相思滋味。
原来,单恋到死去活来也未必是多大的爱,而相恋只需要执手相看几个月便可以摧心彻骨。她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只要一想到萧远不在身边,就觉得整个人是空落落虚飘飘的,眼下的日子了无生趣。
父母亲一早就暗示过,不愿意她才上大学就谈恋爱,大学期间还是应该学业为主。为了免得听他们唠叨,韩冰月没有把自己已经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父母,因为这样子,俩人的联络就有了困难,因为韩冰月的妈妈是教师,母女俩注定会一起放假在家。
萧远倒是还没回家就喜滋滋地在电话里向家人通报了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所以可以每日打电话来。然而假如不是恋人,同一个人的电话打得太多太久总会令人起疑。而且,原本就算是当着知道的人,小情人儿间的许多话也是不能说的,更何况还是当着不知道的人呢。
所以在萧远打来电话之外,韩冰月还偷偷买了张IC电话卡,常常找借口出门去,用公用电话给萧远打过去。南方的冬天常常阴沉着脸凄风苦雨,韩冰月每次站在细绒毛一样拂来的冰雨里,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就又激动又难过,以至于掉下泪来。
这个时候的她,完完全全是一条柔弱善感的双鱼,既从水里来,更是用水做成的。电话另一头的萧远每次听见她哽咽着轻呼一声“我好想你”便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别提多感动多心疼了。
两情便是长久时,也只要朝朝暮暮。
除了电话之外,他们还每天发邮件。韩冰月做了一个很简单的power point,把《约定》的歌词一句一句地放在里面。萧远的回信是第二天来的。他用自己的照片做了一张精致的贺卡,配着《七天七世纪》作为背景音乐。
韩冰月一听见那个憔悴的男声在哀恳地唱:“一个星期没有你的消息,我想你想得快疯了自己,如果一秒是一天的印记,我已过了七个世纪;夜夜都梦见你奔向我的怀里,说今生我们再也不分离,而醒来后你依然没有踪迹,思念浸透整个身体!”她的眼泪就噗噗噗地掉了下来。
萧远在邮件的正文里写:“冰冰,想你的痛苦太可怕……更加可怕的是这次寒假的离别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但还至少有三倍这么长的离别需要我们去忍受!有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拿个袋子跑到H城去把你装起来带走!”
看到这里,韩冰月又“哈”地一下笑了出来。她这样子又哭又笑,像个小疯子,幸福又脆弱的小疯子。
在给萧远的回信里,韩冰月写:“最近总是想起三毛的那篇《警告逃妻》,简简单单一桩荷西如何杜撰了一个邻家女孩殷勤献媚的故事把逃回台湾的妻子吓得气冲斗牛风风火火回来准备抄家伙打架的旧案,逗人笑煞,精彩绝伦。有时候我会觉得,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点鼓励,我就能收拾东西跟你去私奔,要是你能向荷西先生学习学习就好了……不过,即使是那样,怕是也没有用,因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即使是各分东西,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会有一点点的动摇。”
两个人终于熬不过一个月,提前将近一个星期就各自要求买票回京,理由倒也响当当,说的是要避开春运学生返校的高峰期。
他们俩再见面的时候,韩冰月又激动又忍不住地害羞,低着头冲过去就把脸埋在萧远怀里,非要他用力托起她的下巴才能看得见。
他柔声问:“怎么?看到我还害羞么?”
韩冰月没有办法,只好轻轻点点头,脸颊上两抹绯红,娇艳欲滴。
后来,他们俩再没有一次分开超过两个月的纪录,而每次稍微长期的分离,都会让他们在重逢时,满是鲜嫩嫩的欣喜和羞涩,永远永远的,两情便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