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生为女人的宿命。”
白皖国太后那绿松石的长裙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美丽,她让仆人将那幅姆王朝十三皇子的画像交给海伦娜后如是说。
这幅画像是宫廷画师的新作,那位皇子的齐肩发像乌黑的绸缎。他很年轻,有双夜空般的眼睛,或许是给画师摆了太久的姿势让他多有不满。画上的他表情不太耐烦,眼睛也空洞地望向前方。
“他是个好孩子,年龄比你大一岁,听说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就喜欢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头做陶器。”
海伦娜拿着画像的手在颤抖。
陶器,不是舞会,不是诗歌,也不是剑术,而是陶器。
她不敢抬头看向母后,深怕她看出自己的退缩。
那位皇子的脸瘦而窄,这使他细长的眼睛显得更为挑剔。
作为姆王朝的十三皇子他的仪态倒是气派,身姿也算挺拔。虽然他整体看上去没什么病容,但就是缺乏一种年轻人应有的朝气。海伦娜不知道那跟他气质里的疏离是否有关,他的那种疏离应该是骨子里的傲慢与长期不爱搭理人的习气所共同养成的。
“听说他宫殿里头很多的装饰品都是他亲自设计的。”母后笑道,“你要是嫁过去我想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被你培养出更加丰富多彩的爱好来。”
海伦娜的心往下一层,她才不要嫁过去,她不想嫁给这个姆王朝的十三皇子。
“海伦娜我的宝贝儿,我们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母后喝了一口花茶,神色里多了份严肃,“如今这门亲事可谓万里挑一,你要是错过了以后恐怕就没有这种机会了。我是过来人知道这不容易,可我们女人从来都不容易,很多时候更是别无选择。”她拉过海伦娜的小手爱抚地望着她,“想想你的儿子吧,将来他或许会成为拉姆,而你将成为拉姆的母亲。”
拉姆?
拉姆的母亲?
姆王朝十三皇子?
谁能保证她能生下男丁?
在这位十三皇子成为拉姆前他离皇位还隔着十二个活人,而这十二个活人最好英年早逝、断子绝孙,如此才能确保他和她的儿子成为拉姆。
看着女儿不说话,太后让仆人搬来一个屏风大小的东西搁在了庭院中央。
这是个花香满园的庭院,那大东西被白纱包裹着立在那里像块墓碑。
真是不洁呀!
当仆人们撤掉白纱,一幅地图呈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是幅五米长二米高的世界地图,石板上的底色为蓝釉,陆地和岛屿用彩色琉璃嵌入。在这幅地图上姆大陆位于世界的中心,它的疆域辽阔,植被繁茂,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人们都说世界地图是天神所绘制的,因为人眼无法看到整个世界的全貌,只有天神可以。
“这地图就是那孩子设计的,不过工艺来自贡吉。”
海伦娜知道贡吉,它是姆大陆西北部的一个海港城市,与白皖国裘兰岛隔海相望。
她走了过去,站在地图上白皖国的前方。
作为一个群岛国,白皖共有大大小小的岛屿二十七座,它的陆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海域面积狭长辽阔。因为它得天独厚天的地理优势,稳固了它作为姆王朝西北盾的军事地位。
在这幅地图上,白皖与姆相比显得小家碧玉,难怪拉姆的红衣祭司敢如此狂妄。
“你要考虑好了就告诉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眼见太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海伦娜问:“哥哥知道这事儿吗?”
“当然知道,正是费尔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他虽然是你哥哥但毕竟是个男人,所以这种事他也不好亲自来问你。”
费尔兹说过他不会安排她的婚姻,他说过他不需要她的婚姻来巩固他的政权。
谎言,全是谎言。
他将桑蓝从她身边抢走,硬塞给她一个木头。瞧瞧那位十三皇子的长相,傲慢无理、目中无人,对什么都不屑一顾,说不定他的心比石头还硬。
“你再考虑考虑,我的孩子。”太后吻了海伦娜的脸颊,带着一帮仆人离开了。
当他们走远海伦娜差点儿瘫倒在地上,还好女仆就在身旁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公主殿下。”女仆递上茶杯,海伦娜把它推开了。
她不要嫁到姆大陆,不要生活在这个讨厌鬼的身边。扔掉那幅画像,她的视线再次看向了地图。
姆大陆的北面天古城显得如此独特,作为姆大陆北方最大的城市,天古是座颇有年代感的古城,听说从拉姆珈蓝时代它就初现雏形了。
珈蓝王,姆王朝开国之帝古拉的独子。
史书上记载他在位时间长达整整七十年,创造了姆王朝第一个开国盛世。
海伦娜对姆王朝的历史并不了解,唯一记得的三位拉姆就是古拉、珈蓝和现在的拉姆华沙。
“他或许也不想结婚。”海伦娜自言自语着,“我可以写信给他告诉他我们要是结婚就是个错误。”
“殿下,你可千万别这样做呀。”一旁的女仆劝道。
海伦娜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莽撞,但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就必须去尝试。
那位皇子说不定跟她一样对这门婚事不满呢?
在他们双方都不满意对方的状态下两人要走到一起就是个错误。
“公主,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国王呢?或许国王会接受你的意见。”
她的确应该去找费尔兹和他当面说清楚,想到这里她向着国王的宫殿跑去。
海伦娜一口气跑到国王宫殿大门时,门外站了很多守卫和军官。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下她从他们中央穿过,走到了国王议事厅的门口。
这时,国王的仆人拦住了她。“公主,您这是找国王殿下吗?”
“国王在吗?”
“在,只是他现在恐怕脱不开身,公主要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就改天再来吧?”
改天?改天就能确保他有时间吗?
“我在这里等他,如果他有时间请你马上告诉我。”
“殿下,这……”
海伦娜没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她走到厅外一角,坐到了一个石凳上。
这时,有人向她走来。
当那个红袍人停在了海伦娜的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海伦娜公主很荣幸我们又见面了。”红衣祭司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海伦娜还是无法对他产生任何的好感。
“祭司大人我也很荣幸再次见到你。”她声音很小,眼睛不敢看他。
“公主是来见费尔兹殿下吗?”
她点了点头。
“我也正等着国王,不过公主要有要事谒见我倒可以再多等会儿。”他的语气很客气没有外表那般不易接近,但海伦娜依旧提防着他,她把他的客气看作是他对她有所求的表现。
“公主平日里骑马吗?”
海伦娜感到拘谨,这人真是没话找话,“祭司大人我没学过马术所以不会骑马。”
“真是可惜了,不过公主想学应该学得很快。等哪日公主学会了骑马我便送公主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大人真是慷慨。”她不想再跟他多言,她对他的抵触让他看在了眼底。于是,红衣祭司叫来一名仆人对他耳语了两句。那仆人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等红衣祭司吩咐完后,那仆人望向了海伦娜对她说:“公主请随我来吧,你是下一个可以见国王的人。”
什么?下一个可不可以见国王还得这祭司来安排?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那祭司急忙解释,“原本我是下一个,不过公主要有事公主就先请吧。”
海伦娜站了起来给那祭司行了礼,便跟着仆人走向了议事厅。在进入厅内时她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红袍人,他正对她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