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盼中,除夕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米和爸爸妈妈例要回爷爷奶奶家过年。
林夕的爷爷和米雅的爷爷是战友,更是搭档。
四十年里,无论部队这个铁打的营盘走过了多少流水的兵,他们老哥俩都一如既往地在一处搭班子,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
行至暮年,两位老人又一起退了休住进了干休所,选房子的时候坚持要选做邻居,说什么也要延续俩人的感情,每年的大年三十两家人也都会一起守岁,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听说,当年两位爷爷很想把米雅亲亲的小姑姑和林叔叔凑成一对,不过两个年轻人都没有这方面意向,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到现在两位爷爷还经常遗憾抱怨呢。
米雅有时候想,幸亏小姑姑没有嫁给林叔叔,不然她和林夕岂不成了兄妹?
这些天一直忙年,没有和林夕见面,只偶尔在微信上聊一会。现在想到可以和林夕一起过年,米雅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叔叔阿姨过年好!”林夕干净的声音传来。
米雅抬头望去。
冬日阳光下,少年挺立,纯白的羽绒服映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有一种太不真实的虚幻感。
米雅忽然有些眩晕。
“小夕这孩子越长越帅了。”谢妈妈笑眯眯地看着林夕,声音里都透着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小雅,还不赶紧和叔叔阿姨问好,发什么愣呢?”
米雅颇有些尴尬的回过神来:“叔叔阿姨过年好。”
捂脸!想到自己居然被林夕这家伙的“美貌”闪了神,内心无比懊悔!
林夕似有所感,嘴角的微笑越扯越大,眼睛闪亮、泛出光芒。
米雅心虚的藏到妈妈身后,随时准备躲进车里去。
“老林,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走吧?”米爸爸打开驾驶座的门,准备上车。
“好嘞,老规矩,你走前面,我们在后面跟着你的车。”林叔叔招呼大家上车,做好出发准备。
“走喽,回家过年了!”
干休所在市南区,距离我们的小区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便到了。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米雅第一个下车,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拥抱奶奶。
自从姥姥去世以后,米雅格外珍惜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时光。每次回奶奶家都要抱着奶奶腻歪一会。
奶奶的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就连奶奶呆过的地方似乎都会充满这个味道,就像是棉被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很温暖、很好闻!
“爸,妈,过年好!”爸爸妈妈把年货一一搬进来,放好,也依次抱抱爷爷奶奶。
“好好好,回来就好!”米奶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哼!”一个带着极度不满的鼻音响起。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米爷爷手里摩挲着他的宝贝拐杖,大马金刀地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一脸的不开心。
“又怎么了?你这老头子,越老脾气越怪!”奶奶边往沙发那儿走边说。
“我怎么怪了?某些人一回来就抱着你撒娇,噢,我这个爷爷难道是捡来的?”说着,米爷爷使劲地用拐杖敲敲地面。
“哎呦喂,多大年纪了都,还计较这些个小事,你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真成了老小孩了!”奶奶边说边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
爸爸妈妈忍笑说道:“爸、妈,我们先进去收拾收拾。”说完就赶紧进屋了。
米雅敢打包票,他们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放声大笑!
作为“罪魁祸首”的米雅同学赶紧跑上前,坐在米爷爷脚边的小踏板上,殷勤地给他敲敲腿:“爷爷,我最好最好的爷爷,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爷爷~”
米爷爷“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看我。奶奶在一旁坐着,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爷爷,我给按摩按摩吧,我给您说,我这按摩手法,那绝对专业!经过我的手按过,您一定是腰也不疼,腿也不酸,脖子也舒服,浑身都舒畅!”
“哼,你不给我按摩,我的腰也不疼,腿也不酸,脖子也很舒服,浑身也挺舒畅!”
“是是是,您这绝对是特种兵的身体,和您一比,我简直太柔弱了~~”米雅狗腿地说,“您这绝对腰好腿好浑身好,吃嘛嘛香,咋睡咋舒服.......”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奶奶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房间里也接连传出了一阵笑声。
“哪有你这么说的,行了老头子,你瞅瞅给这孩子闹的,嘴都瓢了。”
米爷爷的脸抽动了几下:“什么叫咋睡咋舒服,哼~~”
“哎呀爷爷~你就体谅体谅你孙女,我哪有您那文学素养啊!”
“可拉倒吧,他呀就是个耿直了一辈子的当兵的,哪来的文学素养。”奶奶边做拆对联边说。
“谁说没有的?我不光有文学素养,我还有艺术细胞呢。”米爷爷不服气地说。
“艺术细胞?哪里呢?就你们那随时随地地拉歌啊?”奶奶笑道。
“你可别小看我们这拉歌,这都是咱们部队的优良传统,这可不能丢。”
“是是是,不能丢不能丢。你赶紧的吧,对联和笔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把对联写了,让孩子们给贴起来。”奶奶牵着米爷爷的手来到那张雕花的书法桌前。
米雅走在后面。看着这对手拉手的老人,听着他们互怼的对话,心底里生出一丝羡慕,不知道自己和林夕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能不能也和爷爷奶奶这样——岁月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