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着手臂看着依旧保持着原样的沐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自己貌似没经过他同意就公主抱了他,唯有先行告退才是上上之策。
朝阳索性继续装傻充愣,给他把轮椅放到床边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倒是省了尴尬的大眼对小眼的场面,沐椿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切宛如置身梦境。
那个叫朝阳的女孩子力气大到可以抱着他一路飞奔,然后二话不说又跑走了,这让从未和别人真正接触的他陷入了沉思,现在他们的关系算是什么呢?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词汇“情侣”,这似乎对于他们的未来而言将会是个很适合的词汇,他努力地张开口去默念她的名字,一开始还不太能准确发声,练着练着就能将她朗朗上口的名字准确的念出。
沐椿第一次学会了笑,这似乎是一个人的本能,在学着她的样子向上勾起唇角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从未感觉到过的心灵颤动,这大概就是快乐。
他不怎么在意自己腿几乎没有了知觉,因为就是因为这双腿让他们还会有机会相遇,他第一次下载了社交软件,并且注册新的账号,昵称就很直白地写着自己的名字,他申请了她的好友,手指停在手机的屏幕上又一次进入了神游状态。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她打字极快,文字都看着活泼开朗:“哇,你是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哥哥吗?我一直以为你没有社交软件耶,哥哥你胃好点了吗?”
沐椿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认真的回复,每一句话都必须带标点符号,不难看出他有很严重的强迫症,朝阳与之截然相反,甚至还会因为打字过快出现错别字。
他没有听出朝阳话里调侃的意味,很认真地回复着:“好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交流,就本能的觉得朝阳特别好,特别温暖。
下一次复健的时候他垂着头往前滑行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吓了一跳,这使沐椿在惊喜之余还有些激动,因为他终于对于外界有了反应,但是这反应要是换到其他人身上又完全不奏效。
天真无邪的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可以被称之为心动,更不知道朝阳就是那个跨过重重叠叠的阻隔来到他身边守护他的命中注定。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蹲在沐椿的脚边轻声问着:“星星哥哥,你今天身体状况还好吗?我会辅助你做康复训练的,你不喜欢被其他人触碰对吗?”
她想叫沐椿星星哥哥,因为他的眼睛漂亮的就像是一片繁星,里面纯净地不带一丝情绪,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需要她保护的人,她想要好好的保护他。
朝阳的问话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只需要他点头或者摇头,因为她觉得如果用一件事情来形容沐椿,那么唯有漫天繁星,这样的他大概就是她心之所向。
朝阳第一次帮助他从轮椅中起身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似乎除了他朝阳从未接触过更美好的男孩,即便他胃不好,即便他有些自闭,即便他现在站不起来,她也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D倾向,当时选择康复科是因为她觉得有遭遇不幸的人需要她的温暖,她不仅可以做到治愈他们的身体更能做到温暖他人的心。
做了这么久的志愿者她帮助过许多人,但是只有对于沐椿的感觉是不同的,她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自己的膝盖顶着他的膝盖,手指穿过他腋下将他扶立起来,他真的很高,扶起来后整整超过了她一个半头。
她轻声问着他:“这样起来会不会有些眩晕,不要着急,这是正常现象,多做几次康复训练会减轻很多。”
朝阳看上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她好喜欢这样抱着他的感觉,有人将他的身体捆绑在站立床上,这样可以让他保持直立。
她贴着他的耳朵大胆求爱,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他不会主动开口的,她相信爱情可以感化他的孤独,他们未来的路会很艰辛,但是她觉得她可以战胜心魔与他披荆斩棘并肩作战。
“星星哥哥,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朝阳看到了他的脸颊上竟然浮出一片红晕,险些高兴的跳起来,他对于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有反应是否是上帝为他关上一扇扇门后开的天窗?
他还没点头就接收到她失落的表情,她第一次表白如果失败的话真的会很没有面子,那样的话她可能会逃跑,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她本性暴露地张牙舞爪,看上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我第一次表白,你不可以拒绝我的,我不接受,你也喜欢我对吗?所有人你都排斥但是你不排斥我。”
沐椿酝酿了好久才说出“好”,他与外界隔绝所以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如果两人在一起会招致怎样的目光,喧嚣也与他无关,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只想和她在一起。
朝阳兴奋地围着他跳,也忘记了他不喜欢被人触碰的事儿,吧唧一口将软嫩的唇贴在他的脸颊,又不顾旁人地蹭着他的脖颈,像极了一只磨人的小猫咪。
那一天她没再去帮助别人,一直陪着他完成每一个康复训练,在他呈跪姿靠腰部力量把自己的腿往前甩的时候她在后边帮她稳住小腿,推着他的脚辅助他爬行。
看到他精疲力竭地手臂打颤却不愿意就此趴下,朝阳的心莫名地像是被针尖儿扎了一下,她坐下来将他清瘦的身子移动到怀里,帮他揉着酸麻的手臂。
她依旧很温柔,这是前二十年都不曾有的,所有人都以为她耀武扬威,但是实际只是没遇到对的人:“你是有洁癖吗?累了就跟我说,靠在我怀里就好了呀。”
他茫然地点点头,微微喘息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显得手足无措,出来有一段时间了,纸尿裤是不是被沾湿了,弄到她身上怎么办?
朝阳看着他不安的样子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问着:“怎么了?是需要去洗手间吗?我带你去,你努力把想做的事情说出来好不好?”
沐椿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单音节的一个字就可以让朝阳兴奋很久,她扶着他一点点地转移到轮椅上,带他往洗手间走,轮椅后的背包里放着很多东西,甚至还有清洁的带着香味的清洗液。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无障碍设施并不是很好的洗手间,将头抬起来眨着眼睛,挤出一个单字:“脏。”他这么严重的洁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跟其他人共用一个马桶,似乎急坏了。
朝阳本不想进男厕所,但是他的眼神这么干净她根本不忍心拒绝他,让他看看洗手间里有没有其他人,在他摇头后走进来反锁了门。
她看到一个水壶,里面装着温水,问他做什么用的,沐椿垂着眸子低声道:“清洗,脏。”他本就又严重的洁癖,偏偏又无法控制二便,这是他最不能接受自己的点,隔很短的时间就要更换清洗一次。
他的睫很长,总是垂着眸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是朝阳就是喜欢他这文静的样子,扶抱着他上半身让他的臀部离开轮椅,轻声说着:“乖,自己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换,马桶已经帮你用一次性套袋套上了,不脏的。”
他修长的指将裤子拉下去,露出了白色的部分,再度抬头看她,似乎还是不放心地坐上去,朝阳再度问他:“自己可以坐稳吧。”她耐心地等他点头才帮他撕开魔术贴,扑面的气息传至两人的鼻腔。
朝阳不以为意但是沐椿险些要急哭,他觉得自己好脏,被安抚地拍了几下背才平静下来,他看到她将手盖在他的小腹上一圈圈地揉,然后流出一簇簇的水滴。
“你每一次有没有揉一揉肚子,这样才能排干净一点,也不用来回洗了,知道了吗?”
他茫然地摇头又点头,急于要用清洗液将自己身下洗干净,朝阳帮他在迷你的小盆里对好温水,拧了毛巾递给他,只见他一遍又一遍的擦,都快将白嫩的肌肤擦出红痕才失落的垂下眸子。
朝阳好心疼他这样的神情,亲吻着他的额角安慰着:“没事的,不脏了,我们赶紧收拾完回去好吗?”
他很努力地记住朝阳说的话,发出一个个音节,然后在她的帮助下重新回到轮椅上,出门前又很仔细地洗了手,嫩白的指尖挂着水珠竟有些晶莹剔透的。
朝阳从没想过原来有一个人可以这么纯净,喧嚣、成长都没能让他有所改变,仿佛人间降落的天使,她痴恋这样的他,觉得一切属于他的缺陷都变成了优点。
她推着他慢慢的走,再次如法炮制地帮助他转移,她笑着帮他活动关节,与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沐椿说着话:“以后你会多跟我说说话么,我特别喜欢的声音,很想每天都可以听到。”
他说好,但是面色突然变了,一向不健康的胃开始疼起来,他无助地弓着身子,低唤着:“好疼。”她说想要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他就单纯的认为是所有。
朝阳紧张地把他拥入怀抱,抚摸着他的脊背:“哪里疼?我们回去吧,今天累到了吗?告诉我。”
他垂着的脑袋抬起来,眼底有些水雾,捂着胃低喃着:“疼。”他们的互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但是这些与沐椿无关,他只在乎拥抱着他的女孩子。而她一圈圈地替他揉着胃,很认真地问他:“今天吃饭了吗?”
沐椿不理解为什么要吃饭,茫然地摇摇头,他的观念里好像没有进食这一项,不到迫不得已他从不主动进食,以至于胃病发展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厌食的情况也愈发严重起来,在看到她突然变了的脸色又垂下眸子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