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情况好笑得很。
一个个的,全把责任推到蔺怀安一人头上,似乎他是始作俑者,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就会被这群人给生剥了。
然而,他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蔺怀安将烟叼在唇口,若有若无的轻笑了一声,双手往两侧撑开,搭在沙发扶手上,也和这几位摆出一样的做派,不言语,但也没打算要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
“二叔……”蔺哲瀚紧捏着拳头,脸色绷得很紧,焦急与愤怒,早已经侵蚀了他的头脑。
蔺怀安索性没听见。
在场最膈应的,只有蔺晋鹏,这件事说大了关乎蔺家的脸面,往小了说,这是他们大房的家事,他本可以关起门来教训自己的儿子,可偏偏蔺怀安要横插一脚进来,偏偏要将苏芷妗送到这里来膈应人。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的婚礼在网络上同步直播,视频爆出来前,已经及时将视频给切掉,好在虽然是直播,但也会有那么几秒的延迟,这段家丑还没有曝光出去。
但要如何善后,蔺晋鹏想不到,他也不想想,按照他的做派,会直接把苏芷妗给赶出去,可惊动了老爷子,便棘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再难为情,也还是要为自家儿子打算。
“老二,究竟该怎么处理,你倒是给个准话。”
蔺怀安悠悠的吐出一口烟雾,眉梢轻挑,侧眸的瞬间,唇角恰到好处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弧,“怎么,冷静下来了?”
蔺晋鹏被膈应得不轻!
他面色一阵古怪,鼻腔里厚重的发出一声哼:“你别贫了。”
蔺怀安夹烟的那只手搁在沙发扶手上,骨骼雅致的手指轻略抬起,在轻轻的往下叩击了几下,他嗓音低沉,言简意赅的问老爷子:“爸,您有要悔婚的意思?”
前一秒还能端稳茶杯的老爷子,一听这话,杯子连带着里面的半杯茶水一起向蔺怀安掷了过来,“我说了别问我,你小子理解能力不够是吗!”
蔺怀安动都没动一下,老爷子力度不够,那杯水全洒在了蔺晋鹏身上。
倒是空杯子摔在了蔺怀安面前的地毯上,落地轻微的一声“砰”,滚了几圈,就没动静了。
蔺晋鹏看着西裤上一串的水印,无奈的抽了张纸巾擦裤子,“爸,哲瀚是你唯一的孙子,娶这么个女人进门,这会是他一生的污点,您可不能看着不管啊。”
老爷子一秒钟炸毛,吹胡子瞪眼的骂开了:“我管什么管,那苏家是什么门第,他说娶就娶,现在好了,想悔婚了?有本事硬娶,没本事善后?”
两句就把蔺晋鹏给骂得偃旗息鼓了。
他不懂,蔺怀安却是听懂了。
这桩婚事,婚礼办得奢华盛大,整个海城的商界都知道了,别人不会管他们究竟有没有领证,只要是婚礼办了,那苏芷妗就已经是蔺家的孙少奶奶。
当天结婚,当天悔婚,别说没有先例,老爷子这关就过不了。
他自然是不想接纳苏芷妗进门,但闹到这一步,不接纳也不行了,却也未必就情愿。
说白了,他老人家在商场上戎马一生,对孙子各种纵容宠爱,不想临了了,一生打下的江山,因为这件事成为笑柄,骑虎难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蔺怀安视线转向蔺哲瀚,“发生关系没有?”
蔺哲瀚一怔,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身脏污的女人看去,他的确是喜欢过,要不然也不会有结婚的念头,可此时再看,肮脏的让他倒胃口!
婚礼上那段剪辑过的视频,只要是一想起来,他就想呕吐。
尤其是自己曾经和她做过不少次,就更恶心了!
不管怎么样,这种女人,他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要的。
蔺怀安并不催促,沉静的抽着烟等他。
蔺哲瀚知道逃不过去,再不情愿,也还是不得不轻“嗯”一声。
“既然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强迫谁一说,婚礼已经办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你该负起的责任得负,怎么还如此任性?”
蔺哲瀚瞠目结舌,听这意思,这女人是赶不走了,还非要强行让他接受是吗!
他才刚压下的怒气又被挑起,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难道您是想让我同意她进门?这怎么可能!二叔您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我接受这个破烂货?我悔婚怎么了,蔺家难道悔不起一次婚了?”
“别拿蔺家做幌子,蔺家不是你横行霸道的资本!”
蔺怀安黑眸忽厉,袅白的烟线后,他轻眯起的眸子如同鹰隼一般,棱角五官骤然透露出一抹长辈的严厉,声线凛然,字音间夹杂了凛冽的寒意:“人是你坚持要娶的,你爷爷再不同意,也还是由着你闹,聘礼下了,婚礼也办得风风光光,蔺哲瀚你自己掂量掂量,以你自己在商场上打拼出来的人脉,是否可能请得动你平时需要巴结讨好的叔叔伯伯辈,蔺家给足了你面子,现在还要蔺家来给你收场,任性也要有个度,说悔婚便悔婚,你拿婚姻当做儿戏?!”
一直在旁边等待宣判结果,一声也不敢吭的苏芷妗听到这些,心头隐隐有火苗在簇动。
这位蔺二叔,谈不上是在帮她,但这场婚事若是蔺哲瀚想悔,怕也是很难做到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婚礼上蔺哲瀚护着苏若的模样,再联系苏若和蔺哲瀚曾经是情侣关系,难道……
苏芷妗低着头,攥着婚纱的手劲松了松,嘴角几不可查的勾起一丝讥讽笑意。
是为了苏若啊……
也许蔺怀安是站在长辈的身份上压制蔺哲瀚,可谁又能说得准,他不是把蔺哲瀚当成是情敌呢。
那个贱人,还真好命!
蔺哲瀚被蔺怀安身上的气场震得瞬间噤声。
他敢和蔺晋鹏呛声,敢在蔺家乱砸东西,可唯独不敢在蔺怀安面前放肆。
他从小就怕这位二叔,更别说此时二叔声色俱厉的模样,压得他的气场瞬间败得撑不起来。
“即便您让我同意这门婚事,我迟早也会离。”
“你是你的事。”
蔺怀安低斥一声,眉头微皱,神色淡漠。
深吸了一口烟,纯白烟线将他的五官的凌厉刻画得愈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