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看出了殷兰亭欲言又止，萧霁月才干脆提了出来。
“殿下，赫连零可是中了毒？”
“不是毒，是他自以为是亲自走入的幻境。”
一早以前就说过，赫连零是个极为骄傲又谨慎的人，单单是萧霁月擅闯敌营这种事，赫连零只会派自己的手下去围剿，绝不会自己出面。
可，若是能看萧霁月折在自己手中，那也是极为痛快的一件事，于是赫连零在重重护卫当中，走出了赫连大营。
时间掐算得刚好，还没有走出多远，赫连零就改变了主意，只让近卫跟着自己，而他想要看萧霁月逃不出桎梏的样子。
从见到萧霁月的那一瞬间开始，幻境就开始运转了，再之后发生的所有，都是虚假，而保护赫连零的近卫，也都被丢到了山沟里面。
“本王擅自篡改了赫连零能看见的一切，按照他的预想，他的习惯，为他编织情节，直到他陷入迷茫，彻底失控。
倘若这事让她知晓，一定会怪我，因为一不小心，我也会被拖入其中，并且找不到逃出的法门。”
能运转一个幻境的东西，正是萧霁月身上的瀚海楼。
很久以前月绾尘和萧霁月讲过编织幻境一事，她是大巫，天生可以让法器为她所用，但他不是，他只能得到瀚海楼的保护。
强行用魔气去驱动瀚海楼，过往无人做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萧霁月也不知道，毕竟从前都是他将魔气渡到月绾尘的体内。
今时他确实赌了一把，不过不是和赫连零，而是和自己的命。
被反噬的滋味不好受，萧霁月觉着自己的眼都花了，入目的一切都是迷雾。
殷兰亭想了想，忽然把一只小盒子放在了萧霁月的手里。
“殿下，这是王妃嘱咐我在关键时刻交给你的，只说吃下即可。
我想，这应该就是关键的时刻。”
在磐石城，萧霁月和月绾尘短暂地待了几日，想来就是那个时候，月绾尘把盒子给了殷兰亭。
萧霁月看不清楚，但摸还是能摸得出，因为这盒子上的雕花就是出自他的手笔，没有多想，他打开盒子，就把里面的丹药吃了下去。
“是我太傻，不知自己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一清二楚。
她只给了你盒子，没说其他的？”
殷兰亭稍稍回忆，“王妃只是叹了口气，说自己和殿下果真是天生一对。”
……
驻扎在逝水山坳的赫连军光天化日之下就丢了主帅，实在是极为惊悚的一件事。
但这消息还没传到赫连徽耳中，萧霁月就亲自给赫连徽去了一封信。
这封信没有避着任何人，就是想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赫连零在萧霁月的手中。
消息传到祁谅山的时候，又多加了一部分内容，只说赫连零形容痴呆，连话都说不出来。
月绾尘刚刚躺下休息，这下子什么困意也没有了，劳累和担忧交织在一起，让月绾尘又憔悴了几分。
霜降长老急匆匆地来找月绾尘，见她这般，忽的就把所有要出口的话，都忘完了。
“王妃……族长无事，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月绾尘摇头，“他哪里无事，他的胆子恐怕都要把天捅破了。”
仅仅是听说了赫连零的症状，月绾尘就猜到了八分，再加上殷兰亭迟迟没有回信，剩下的两分也齐全了。
仅仅是萧霁月手中拥有瀚海楼还不够，哪里就有那样的巧合能让赫连零顺利地进入幻境，不施加外力那是不可能的。
所谓外力便是令赫连零警惕心下降的药，吃下去之后觉着自己算无遗漏，觉着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月绾尘记着自己不曾给过萧霁月这样的东西，但他守着一个桑族，那便什么都有可能了。
月绾尘将萧霁月的所作所为讲给霜降长老听，他顿时有些尴尬。
“王妃猜得没错，族长手中的药是老夫给的。
族长只说想要一种令人忘乎所以的药，却没说他有心拿自己去当筹码。”
“这一次是他命好，成功从幻境里面抽离出来。
假若有一点偏差，轻则疯重则死，即便我再有能耐，也不能令一件上古的法器献出它拿走的一切。
殷兰亭迟迟不给我回信，想来反噬也是严重的，我留的丹药药效撑不了多久，劳烦长老多附几颗随香盘一起带去，好让他少些反噬的苦。”
要说时间上真真是巧极了，霜降的东西运走还没有半日的时间，月禾就带着人将祁谅山围了起来。
要说一座山不能真的四通八达，至少下山的路还是有不少的，想要彻底封山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月禾行事和楼之夷真是如出一辙，以阴损为主，直接将所有出山的路都毁掉了。
那些平坦的，常有人迹的路被毁掉了，想要出山就只剩下极为崎岖的野路。
不过这些不算什么，桑族多的是没有出过祁谅山的族人，一个封山却也伤不到根本。
霜降长老去巡视了一趟，和月绾尘很是轻松地讲起这事。
但月绾尘对月禾还算了解，这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赫连零成了殿下手中的工具，这便意味着赫连徽的手脚被束缚了起来。
所以赫连徽想要重占上风，亦或是至少要和殿下势均力敌，那么手中就还缺一个筹码。”
这么说霜降立时就明白过来，“这是冲着王妃来的！”
赫连徽未必知道她在祁谅山，可是月禾不傻呀，试探一番总能找到她的所在。
“若是我猜得没错，下一步，月禾就要靠拿捏桑族来逼我下山了。
我无奈被困，殿下和赫连徽手中一人一个人质，这仗要怎么打？
还是朝中人都让殿下放弃我，而选择大安朝的胜利？”
这还只是联想，就已经有这般严重的后果，让霜降听得一身冷汗。
“我这就去嘱咐他们，千万不要着了月禾的道，千年百年都守着祁谅山，哪里就能让月禾这个小人算计了去。”
霜降转身就走了，而月绾尘觉着，这世间最难察的就是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