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你是练武体质么?”小公主坐在矮木凳上,两腿并拢,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糕放在膝盖中间,一边用勺子小心翼翼的从侧面合着洒在上面的糖粉挖下去一边扭着头看着李德,大眼睛间或眨几下,充满了好奇。
“嗯。”李德点了点头,把被他搅拌均匀的奶糕舀起一大勺送进口里,奶糕里面的热气很好的保存下来,烫的他眉头皱起,却又不好意思张嘴散热,歪头正看到公主含着小勺子看着他,忍不住又是有点脸红,舌头使劲拨动两下,勉强把奶糕咽下去,然后又接着刚才的话,“我算是天分还不错的,这次跟着父亲来战场就是为了增长见识。有了上过战场的经历,我就可以成为骑士了。”
小公主“哦”了一声,没再回答,低下头去看着碗里,她吃的很小心,尽量保持了奶糕q弹的原貌,洒在上面的糖粉有些融化了,糖水沿着侧面流下来,她用勺子轻轻接住,然后再浇在奶糕上。
“你,吃的好小心呀。”李德不知道为什么小公主情绪一下子低落了,担心是不是自己的什么话说错,小心翼翼的开口转移话题。公主的头发从侧面垂下几缕,挡住了上半面部,只能看到红润的小嘴抿着,然后再张开,如此反复了两次,像是有什么话难以说出口。
“嗯,因为好吃。”公主有些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然后又挖了一勺,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顾忌,直接将奶糕铲成两半。“我就不能练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告诉我,我不是练武体质,但是我身体素质很好的,跑步很快,那些仆人们都追不上我。”公主有些忿忿不平,勺子将奶糕挖起来又放下去,搅成了一碗糊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都可以练,但我不行。”
“那···你父亲,哦,国王陛下可以练武么?”李德更小心翼翼了,他不想惹身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更苦恼,但心里还是相当好奇。他的亲戚们,堂哥表弟,堂姐表妹之类的都可以练武。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可以练武才成为了贵族。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贵族,特别是王族里面有不能练武的存在,当然这也跟李德接触的圈子有关,他没接触过王都以外的贵族,也当然不知道,贵族中并不是人人都是练武体质。
“不能。”公主把碗放在边上的桌子上,蹲下来双手放在胸前,趴下身子看着火炉里燃烧的木炭。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从侧面看过去,虽然稚嫩但是五官已有美人的影子,只看这一面也能知晓今后会是怎样美丽的少女。李德的目光沿着她的鼻尖慢慢的看遍整个侧脸,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肆的打量这位公主,这位国王陛下唯一的子嗣。他看的走神,以至于忘了该如何继续谈话,心里既有些焦急气氛逐渐尴尬,却也觉得就这样静静地欣赏让他心中酥痒,是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舒服,但是不可言表。
“你怎么不说话了。”公主有些奇怪的看过来,李德好像被戳破了一个鼻涕泡一样,打了个哆嗦,赶紧移开目光,也只盯着前面的火炉。“没什么没什么,在帮你想这个问题。”他慌张的回道。
公主一下子笑了,清脆的笑声让李德心猿意马,小小的心里感受到巨大的悸动。公主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别想啦,我想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你这么短时间肯定想不出的!哈哈哈哈哈,你刚刚傻兮兮的。”
李德挠了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给你看看我的短剑吧,我求家里的叔叔给我定做的,很好看。”小小的脸红之后,为了不被身边的女孩看轻,李德拿出了自己此行最贵重的东西。两个小孩子就着火光,把短剑放在膝盖上,凑近了脑袋研究起来。
“他们这算不合适么?”一个护卫喝了一口茶,然后用肘尖碰了一下身边擦拭铠甲的同伴。
“小孩子而已,有啥不合适的,你现在过去才不合适。”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专心擦拭起来,心里对自己的同伴如此八卦相当不以为意。
“行吧。那行吧。今年春天真冷,半个月前雪都化了,现在又结冰了。该死的鬼天气,我都不知道里面该怎么穿。”他几口把热茶喝光,然后对同伴嘱咐一声,转身又去找茶壶了。
“是啊,真冷啊,花都冻死了。”另一个护卫跟着嘀咕了一句,转而又摇了摇头。
远处,离李德他们的河边营地两公里的地方,一队轻骑兵已经就位。
“所有人,将马掌套上防滑套,我们渡河。”一个长发络腮胡子的指挥官对身后的各小队长说道,他把头发往脑后一拢,戴上了头盔,将脖子上的风巾拉高盖住口鼻。在他身后的一个穿着棉甲,队长模样人踏前半步,开口反驳:“指挥官,现在河水的结冰程度还不足以支撑我们渡过河面,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络腮胡子一把抓住这个小队长的衣领,把他揪到面前,眼神通过头盔的孔洞狠狠的盯着他,“我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两个小时了,再等下去,对面的下一波警戒部队就要过来了,现在正是他们疲惫怠倦的时候,你要我接着等?要不要我给你批个条子你回本部去休假?”小队长脸色一下子变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本部对于批了条子的前线军官从来都是公开处刑,他宁愿战死也不想被自己人当众砍死。
“人在战场,身不由己。现在不冲,回头你们都要上军事法庭。现在冲了还有一线生机回去荣华富贵。跟了我多尔勇的士兵,活下来就是升官加爵。把这话传下去,2分钟后,看我手势渡河。”各小队长接了命令各自散去传达,多尔勇站在原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守护符,打开,借着月光仔细的端详了里面雕刻的人像,那是他的女儿。雕刻虽然无神,但是他仿佛透过这人像再一次感受到了女儿的气息,看到了她在自己眼前微笑,他合上护符,也把自己的臆想全部关了起来,冷风吹拂过这一片河岸,把属于春天的生机驱赶的一丝不剩。就像残酷的现实带走人们心里美好的愿望。他的女儿已经死去3年了。
“今年春天真冷啊。”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多尔勇没有回头,但是也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