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踩在一颗幻化的星辰之上，武神传承已经结束。
“虚幻”的蒙界被一层淡白的光雾笼罩着，他看着视线极远处，这层被光雾遮盖的地方，感觉自己怎么也数不清这“蒙界”到底有多少山峦。
没有了武神记忆，凝神再久，也没有办法看清这蒙界所有的山峦。武神自己便说过，他这一生囿于蒙界，也没有看遍这蒙界所有的山峦。
白猫跳到他的肩上，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眼角滑下一滴泪水，然后滴在满是星辰的“地面”，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般，荡漾起阵阵波纹。
程昱眼前景物仿佛电影落幕，慢慢变暗，熟悉的汩汩水声又回到了他的耳朵里。
回过神来，程昱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我，还没有准备好……”
程昱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却看到了一个霓虹灯缠绕的“街道”，无数的“元子”在他手臂上游动，如同流动的蝌蚪。
其实并不是“蝌蚪”在游动，而是他的手在发抖。
用那个十六年的思维来看，武神传承似乎是给了他一条登顶的道路。但是作为他自己并不知道，这条道路意味着什么——会比他梦里那个结局好或者是坏。
而且做完梦，时刻回想起最后那个幽绿的，淡淡注视着一切的眼睛看到的画面，程昱总觉得，自己的到来或者说原来这个身体的重生，和这只猫有关。
但是除了那两句话，白猫再也没有说任何话。程昱到现在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不过脑中繁杂思绪，程昱也没时间跟它说话。
尽管武神传承似乎让他精神好了些，那个白猫也不再对他精神控制，他也是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往外走。
不远处有光漏下来，铁栏杆挡住的水帘挂着，淅淅沥沥，仿佛小雨，也仿佛人造瀑布。
顺着光走，程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管道汇集的尽头。空气中有一股欲盖弥彰的铁锈味，而且今天似乎下了雨，水量比他原先记忆中看到的要大些。
“不对劲，注意。”
白猫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动，不再是心声传递，而是口吐人言，声音倒是依旧正太，只是把程昱吓了一大跳。
“我带你来是因为这里有古怪。”
小白猫跳到地面，四肢踩在地上，但是却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与地面看似接触，却始终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程昱靠近铁栏杆往下望，积水成渊，污水混杂在一起，呈现出泥土一样的棕黄，在这棕黄之中，隐隐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
“在漩涡里。”
看过了几百部电影，程昱已经习惯了超级英雄电影的套路。
“不是。”
程昱不知道，这漩涡是因它而生。
白猫轻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轻巧钻过铁栏杆，一跃而下，身形在空中如同气球一般膨胀，几乎是迎风而涨，转眼已经是五丈大小，尖锐的獠牙在嘴里肆意伸张，，四只尖锐的爪子被祥云包裹着，宛若神兽降世。
看见这大猫悬停在半空中，程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虎”？！
水底那怪物仿佛感知到这番动静，“咕噜咕噜”冒出细密的水泡，一只血盆大口张开，嘴后跟着一只硕大的丑陋尾巴，直扑向那半空中的“白虎”！
身上的褶皱像是老树的树皮，一眼看过去仿佛老树成精。
白虎浑身毛发顺遂得就像日日梳理过，折射出天光的色泽，举爪拍向那妖兽。
然而妖兽不躲不避，直直撞来。
程昱意想之中的杀戮并没有产生，原来这白虎并无杀意。这妖兽也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抚摸宠物一般，抚摸着那瘦骨嶙峋的丑陋怪物。
“我答应给它护道的，在人间，妖怪不多了。”
白猫眼中泛起追思，朦胧泪光一闪而逝，转头看向程昱。
“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程昱此刻才真的心中洞察，宛若神明亲至，指点迷津，阴郁心绪一扫而光。
白猫点点头，面有喜色。
因为程昱打破了它心中武神秘境，同时也放出了它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不过武神传承还没这么简单，想要逆天改命，必须重活一遍。
所以白猫眯上眼睛，程昱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程昱已经坐在东城文武中学南门之外，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商品。
不对，这床单上都是些啥？梦里的连环画呢？！做梦也能分级？
这床单上分明是秋宫图，各色小药丸和各种外用品。
没等程昱稳定心神，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昱。”
还是熟悉的，那个人。一身蓝白色劲装的武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程昱学那白猫眯着眼睛，绕过武乾，看着那南门的方向，在人群之中，果然有一个不经意停留的身影。
是那林婉儿。
似乎是察觉到程昱的视线，林婉儿直直走了过来，不过那个身影还是更快一些。
“哟，卖东西呢，还是这个床单，挺好看。”
武乾看似随手一扒拉，却是带着些许掌风，要将床单上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
程昱伸手轻轻挡住，也是使了巧劲，两人双手如同游鱼一般在几尺空间之内纠缠。
程昱余光早就瞥见，那林婉儿站在不远处，一副又害怕又惊恐的样子，垂泪欲泣。
上次十六岁的程昱脑补了一出大戏，以为婉儿妹妹受到了欺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与武乾动了手。
上过一次当，程昱的视线没再停留，手腕翻转时给了个破绽，顺势停下了手。
武乾也没再纠缠，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昱。
“婉儿叫你来的？”
程昱抬起头，手底下慢慢收拾着床单上的商品。
“哈哈哈哈哈。”
武乾大笑，笑出眼泪。
“你以为你是谁？”
“好吧。”
程昱捆好床单，收拾好板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林婉儿也没走过来，背对着二人，似乎是在抹着眼泪。
“我要问拳，不过不是向你。”
程昱把床单放在一旁，清理出一片区域。
看到这个高级班蓝白劲装的武者武乾，与他一起在学校旁摆摊的摊友情况不对，早已经撤退。
冤有头，债有主。
程昱心中很清楚，原来那个人为什么被林婉儿迷的神魂颠倒。
“嗯？”
武乾顺着程昱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贱贱的微笑。林婉儿果然站在不远处抽泣——当然是演给程昱看的。
东城出过一个军神，就是那个原名齐风的军神灰熊，也就是他留下了一整套自己修行的法门给东城文武学校。
正因为此，武乾才能随意搭起这个军神的拳架。
当然，武乾早就自信自己能够得到军神传承，在第一次考核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便迈入了那道传承的大门。与他一起进门的一共有十位，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获得了军神传承。
而在高级班第一阶段便获取军神传承也是万中无一的成就，武乾便是当下东城最闪耀的天才。
武乾摇摇头，不置可否，然而他横跨一步，挡在了程昱身前。
“想去看婉儿妹妹？”武乾伸出一根手指，“先打赢我。”
武乾以为是这样，事情却并非如此。程昱是想要复仇而已——报一个还在酝酿之中的仇。
他心里清楚，林婉儿把他当做一个玩物，更简单点说就是自己手底下一条狗——先把他玩的团团转，废掉他的一切，然后再甩掉他。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程昱心里没来由地升腾起怒火。
“武乾，你真觉得你上了两个月高级班能够和我掰手腕？”
程昱眉毛挑起一角，武神传承给了他莫大的底气。
认真来讲，即便武乾到了高级班，只要没毕业，和中级班没读完的程昱也只是同境界而已——只是心法和武招有相当大的差距。
“哈哈哈哈哈哈。”武乾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事情而狂笑不已，“你说什么？”
“没什么。”
程昱搭起拳架，上松下紧，稳稳站在原地，这是他选择的那座“瑞山”之山脉拳架。
武乾眼睛一花，心下大怖——只觉得高山在上，难以仰止。
然而这种情绪只存留了一瞬，他感觉到自己的战意似乎被激发出来，身体微微下弓，摆出了个“灰熊扑食”究极拳架。
这是那军神灰熊的成名绝技。
世上拳招，拳架都来自蒙界，也有高低之分。联盟星界之内的行星修炼的拳架都来自军队之中，是十大军神所创，也就是所谓的军神拳。
单论杀力，军神灰熊传承最高。
不远处，站在树上的白猫又眯起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