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小花儿姓万的原因吧!”王蝉虚着眼坐在八仙桌前想,少年一直昏迷到次日正午,方才醒来,略作洗漱就被小女孩拉过来吃中饭。
“蝉哥哥,来吃这个。”万里花豪气地把一盘双麻酥饼摆在王蝉面前,少年应声,回过神来。不再看陪着笑和万婧,也就是小花儿母亲说话的杨叔,细细品尝小女孩端过来的甜食。
“你到底是不是做父亲的?小花儿才十岁,你就带她走这么远的路,足足半年啊!我不答应,你就带她偷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妻子?可怜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家里和书院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操持,孩子也不在身边……”
“婧婧,你嫁给我之后,也是一个人持家,我暂时不在也无妨。”杨万里眼看话题要跑远,不得已打断她。
“好啊!杨万里,你就是一直不把自己当作万家人,我万婧今天总算是看透你了,我早该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小花儿的母亲好像更生气了。
“婧婧,我只是说你持家有道,唉,有事我们晚上私下再说。小蝉还在这里,不要让孩子看了笑话。”杨万里无可奈何道。
小花儿的母亲一听,果然不再指责杨叔,而是回过头来向少年,笑着说道:“小蝉多吃些,这道酥饼可是小花儿亲手做给你的,你看盘子都端走了。“
“嗯。”王蝉答道。
“娘,你不要在蝉哥哥面前乱说。”万里花拉着万婧的袖子不依不饶。
“好好好,娘不乱说。”
王蝉看着眼前中年美妇唠叨的模样,和记忆中母亲的身影逐渐重合。
万婧关心道:“小蝉,我听你杨叔说,你这次是来扬州游学,我看你年纪尚小,刚入道途,你父母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行?”
王蝉把手里的粥放下,缓缓说道:“我父母多年前就已经病逝。”
“瞧我这张嘴,不该说的乱说。”万婧懊恼地说道。
王蝉赶忙说道:“伯母,不必如此,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不用避讳。”
又说道:“这次来扬州其实不是游学,我在家乡一处庙中得了机缘,被高人指点,传给我一本修行典籍和这把剑,他要我游历天下,刚好家乡与扬州比较近,就来扬州看看,其实我对修行界并没有什么了解。”其实这些隐秘本不该轻易向人吐露,但王蝉觉得这些事情不用瞒着杨万里和小女孩,至于万婧则是少年心中,天生对这种母亲式的人抱有好感,下意识说出去了。
只见万婧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托住脸颊。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王蝉从未被,父母一般年纪的人这样审视过,有些慌乱,忙不迭地说道:“我一向不懂女子的心思,伯母你就直说吧。”
话一出口,王蝉便觉得不对,太不尊重人了。怎么能把小花儿的母亲类比到女子一词中,自己还是肤浅。
话音未落,却见万婧眉开眼笑的样子,带着三分得意和两分窃喜,像是偷到油的小老鼠。
“早就听小花儿说小蝉是个好人,今天一见果然是个忠厚诚实的少年。”万婧笑吟吟地说到。
杨万里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小蝉,你是有气运在身的,世间修者大多是以武入道,而你是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迈入了道途,这份机缘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不过也可见你心性坚定,向学之心纯粹。”
“我来说,我来说。”万里花一听见自己知道的事情就着急了,抢着要告诉王蝉,“世间的修行典籍虽然少有,但有意寻找对于高手也不算什么,因为但凡书籍大多会有副本。但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入道,首先要把自己改造成道的载体,如果把道比作一个老师,你起码要听懂他在说什么,才能学习。这个前提就不知道难倒了多少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从小读书,再说就算是个读书人手持仙法,没有道人引导也不能完全领会其中的涵义。”
万里花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二,太不合算。就算有一处地域,从孩子幼小时培养读书识字,将来也未必能入得道途,修道一事本就不可捉摸,辛辛苦苦为了修道,读书数十载,却只能做个教书先生。还不如勤练武道,打好根基,届时机缘到了,天地灵气感应,道途自入。就算不入道途,也有一定自保之力,将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万里花一板一眼地陈述,显然是在背杨万里曾经说过的话。
王蝉没有问,为何不可并行。要知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读书并不算轻松有趣的事情,有时久坐一天,不睡不眠都是常事。期间能兼顾锻炼,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很不错了,更别提专心打熬身体,勤练武艺。换言之武者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指望一个天天练武的人,真正学到书中的道理。二者并行是属于天才的特权,就连王蝉也觉得,这些时日自己在读书上进益颇低。“搏二兔,不得一兔”很简单的道理。
“小花儿说的也不绝对,不过大多数情况是这样的。如果把修道一事比作游历天下,读书写字就是先了解天下风物,和自己最想去哪里游历,从中游历可以学到什么东西,这样不上路则以,一上路自然是顺风顺水。而以武入道就是我只管迈步前行,总归有踏遍九州地一天,这样虽说好上路,但是遇到门槛也更难跨过去。”
说着,杨万里自嘲一笑又说道:“你看天下许多修为高深之人年轻时好勇斗狠,到年迈时开始修身养性。或青灯古佛,或成立世家寻找典籍,再或者像周家老祖周楚一样试图从一场道争中寻求更上一层楼的法门。”
“杨叔也是以武入道吗?”王蝉听得认真,不自觉发问。
“是,不过我也足够幸运,在扬州遇到了我一生的机缘。”杨万里微笑地看向万婧,深情款款,只把万婧羞得玉面通红。
王蝉看着杨万里夫妻恩爱的模样一时有些无言。
“当年只是看你颇有武力,才邀你护卫我家书院,没想到你这个人早就对我有坏心眼,当初就不该留你。”万婧此时的嫌弃更像是撒娇。
王蝉自觉已经吃饱。又不知为何,觉得眼前场景有些腻歪,仿佛想起来幼时自己在旁边哭闹,父母却含情脉脉地互相喂饭的情形。
就告了声退,说道:“叔叔婶婶,现在已经正午,我剑还未练,书也没读,不能懈怠。”
说完就自顾自地回房了。全然不顾旁边万里花幽怨的眼神。少年也纳闷儿,小花儿刚才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万里花只觉得好人蝉哥哥一下变成了大坏蛋,答应我的一车糖葫芦呢?为什么不带我出去玩?
不过万里花倒也没闹,自小在书院长大,父母也教诲颇多,懂得克制。只是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明天定要蝉哥哥十倍偿还。
十车糖葫芦都不够,要一百车。不过一百车是多少呢?自己一天吃二十串,估计蝉哥哥要给自己买好几年的糖葫芦。想到这里万里花不禁偷笑了起来。
明天快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