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爷子是文坛大家，公子纵然不愿题字，也不用派一个小侍女来戏弄我等。这样吧，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我各退一步，今日请公子在凭虚阁畅饮，桃花居不取分文；也请公子日后不要对桃花居恶语相向。”周延豪爽地说道。
周延这番话给足了展红眉所扮世家子的面子，因为他已经有九成确信这两人出身金陵的豪门贵族。且不说两人风姿远超常人，就说杨万里两日前和一个少年一起回扬州就被不少人目睹，周延虽然没亲眼见到，也有所耳闻。
但从商多年的直觉还是让他做出了最后的试探，方才周延说凭虚阁酒水不取分文就是陷阱。若真的是金陵来的大人物这点钱一定不在乎，说不定还要多给。
如果能付得起凭虚阁的费用，就算不是他想象中的“王”字，最低也是豪商大贾出身，值得结交。若是骗子妄图邀名图利，单单这凭虚阁的费用就支付不起。
王蝉自然知道周延心中所想，但他不要九成，他要周延十成相信，他们就是周延心中想象的那个“王”，只有十成才可以没有后患地解决这件事。
小侍女对周延的一番话全然不理，只见她研墨、持笔，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眼睛越发明亮，仿佛喝了一大坛酒似的，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俯身落笔。
一笔而下，观之若轻云之蔽月，又如流风之回雪。
明明只是穿着普通的长裙在写字而已，却仿佛披上了仙子的霞衣在云间轻舞一般，衣袂飘飘间，恍若神人，无时不刻在向周围散发着属于难以言喻的魅力。
“阁下，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小侍女清脆的声音打破三人的恍惚。
周延还好，毕竟是青楼的幕后老板，见多识广。但两个读书人已经在想，到底花多少银子才能为这位姑娘赎身了。
读书人或许真能在青楼楚馆中坐怀不乱，但面对娇小可爱的文艺少女是真的没有抵抗力。
闻言，二人决定只要小侍女的字不是太过不堪入目，就尽量给她个台阶下。
待其中一个读书人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后，两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岂止是好，简直是大家之作。
简简单单的桃花居三个字，乍看清丽柔美细看却又遒劲有力，好字啊！
其实他们在书院进学时，都见过万老先生的字，只能称得上端正严谨，万老先生对此也从不避讳。此刻要让他们昧着良心说这字不好，也太为难读书人了。
两个读书人回过神来想到，侍女的字都如此，那这世家子，啊不，是这位公子字岂不是更好。
“延叔，姑娘这字已得神韵，确实胜过万老先生给牌匾上题的字。”两个读书人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神都停留在窗前的展红眉身上，仿佛要硬生生看出一行字。
王蝉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自离乡之后，多日不曾练字，今日好笔，好墨，好纸下，自然写出了一手好字。
“在家中，大师傅教我练字时，看小婵很有天赋，教过她两手。”展红眉站在窗前没有回头。
之所以没有回头是为了掩盖脸上的红晕，刚才王蝉写字时她也回头看了，完全就是一个清丽的小姑娘。展红眉本来就喜欢小女孩，又被刚才王蝉写字时的风采所吸引，一时间芳心大乱。
“走吧，小婵。”
“公子，何必着急，既然您所言不虚，于书法一道上确实胜过万老爷子，我自然要赔礼道歉，以作招待。
您想必不是在扬州久居，我刚好在城边有一处私宅，宅后有十里桃花园，如今正是初春之际，桃花初放，景色颇美，可供公子落脚。”
周延此刻内心激动不已，他年少时曾听世交的万老爷子说过，给皇子授课的老师一般被称作大师傅、二师傅之类，在加上那个“王”字，他终于确定，这才是自己的机缘，一定要紧紧抓住。
展红眉迟疑，似是有些心动。
周延赶紧趁热打铁，“桃花居中也有精通琴棋书画的歌女，虽然不如这位小婵姑娘，但也有可取之处，公子可挑些顺眼的服侍。”
“那这次我就允了，你自去安排，我在这阁里吃些酒水。”展红眉装作高傲的样子，然后顺坡下驴。
周家三人刚下楼，展红眉立刻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还……”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把展红眉吓得六神无主。
“何事？”，王蝉赶紧救场。
“在下想问，小婵姑娘的墨宝能否拿去刻印，作为桃花居的新牌匾。”原来是那两个读书人中的一个。
“自无不可，你去吧。”王蝉冷冷应道。
“那就多谢小婵姑娘了，在下告辞。”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展红眉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这才小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这个周延不是蠢人，现在八成是找人去万家找婧姐求证了，婧姐和姐夫躲在暗处一天还好，时间长了，他一定会发现不对。”
“放心，今晚就是见分晓的时候，而且周延这种人虽然看似阴险狡诈，但是他已经被我给他画的大饼遮住了眼，纵然他真的察觉有什么不对，也会自己欺骗自己。”王蝉倒是泰然自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嘶……年纪小没喝过酒，被辣到了，
展红眉扑哧一笑，这才像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只是被婧姐化过妆容后，俨然是个偷喝父亲酒的小女孩，巴拉巴拉的可爱极了。
不好，脸又红了，他可是个男子。
王蝉看着先是傻笑又迅速扭过头去的展红眉，只感觉莫名其妙。
……
两人吃过酒水。不多时，周延就过来带路，一路上言辞风趣，不管看见何处美景，都能解说一二，也算是个妙人，可惜是个坏人。
三人到周延所说的私宅后，带两人见了管家仆妇，就准备告退，展红眉让他等一下，先去正厅候着。
然后周延就看到，展红眉所扮的世家子把那位小婵姑娘拉到怀里，不知在说什么，周延不敢多看，就快步向正厅走去。
半晌，周延才看到满脸红晕的小婵姑娘从后宅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灵秀的小脸儿上挂着三分怒气五分尴尬，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当下正色道：“小婵姑娘，你和你家公子既然是周某的客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下只要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你若是……”
“什么？”周延没听清楚。
“你若是有闲暇，就在我家公子午睡过后，送些歌女过来助兴，我家公子午后要赏桃花，必须要声色俱全。”
不就是找些歌女吗？小姑娘就是脸皮薄。随即，周延又正色道：“小蝉姑娘放心绝对不会误了公子雅兴。”
“还有……”
“怎么？”周延听小婵姑娘似乎还有未尽之意。
“要年纪跟我差不多的。”
周延愣了一下，看小婵姑娘又羞又怯的模样，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大人物果然不同俗流。
当即答应下来，快步走出正厅，生怕小婵姑娘又替她公子，提出一些不可说的要求，尽管羞怯的小婵姑娘真的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