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坡距离赵飞的家有一小段距离,途中需要穿行过一片吸收了春天的气息而变得生机盎然的田野。
“呱呱……呱呱……”
奔行于田野间需要经过一片池塘,那是村民们的蓄水所在,灌溉田地它发挥了功不可没的效果,只是前些天下了一阵小雨,现在池塘里的青蛙叫声此起彼伏,听村里小伙伴大牛说:“咱娘告诉我,那是池塘里的青蛙发春了,一整天鬼叫个不停,还让我们别去池塘玩耍,不然会被青蛙抓去当媳妇的。”
只是,赵飞在村里长这么大还没听过男的会被抓来当媳妇,也许城里人会有这种习惯吧。大牛的母亲长得肥膘体壮的,吓唬小孩很有一手,每次赵飞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去找大牛玩,都只能隔着他的家好远的地方喊他,小伙伴们都不敢去他家找他玩,仿佛他家有什么洪荒猛兽一样。大牛母亲为了不让小孩去池塘边玩水,这方法使出后确实奏效。
少年人稚嫩的小手拿着一本小书屁颠屁颠的奔行在乡村的田野上,天边远去的夕阳缓慢垂落,金色的余晖照耀着少年的全身,从发丝到整个身体,仿佛要洗净少年这身斜躺柳树下的尘埃。
“牛伯伯好。”
“哟~~二蛋子啊,呵呵这是赶着回家吃饭啊,你倒是要跑快点了,牛伯伯刚出来时候听到你母亲大嗓门在满村喊你回家吃饭咧,回去晚了可要挨竹鞭咯~~”
途径一片田野,一位身穿粗麻布衣皮肤黝黑双手满是老茧的中年人扛着一把锄头从不远处走来,似要去巡视农作物的做派。此人就是大牛的父亲,牛进达。一位地地道道的朴素农民,时常给赵飞等人讲一些小故事,很讨赵飞等小伙伴们的喜欢。
“知道了牛伯伯。”
说完便加急了小短腿上的步伐速度。
说起二蛋子这名字,并不是说赵飞长着两颗蛋蛋,自懂事以来,村里人都爱这么叫他,他也曾找母亲抗议过,只是母亲轻飘飘的一句:“瓜娃子你懂啥,快快吃饭长大就行了。”在母亲的淫威下赵飞最终也只能屈服了,按照村里的说法是,贱名好养活,村里的狗剩,狗蛋,木头,柱子,春花比比皆是。
乡村的傍晚迎着落日的余晖姗姗而至,夕阳的光芒在丛间调皮地不愿回家,晚霞与阳光在天空中和二为一为人间留下一天最后的眷恋。
“汪…汪汪”
临近村口,村口的旺财小朋友依然在勤勤恳恳的执行着它的职责。
“二蛋他爹,二蛋咋还没回来啊,饭菜都快凉了,那小子不晓得又跑去哪里胡混了。”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母亲的唠叨,赵飞也曾找母亲协商过:“娘,不要这么大声喊我行不,我在伙伴面前很丢脸的。”话一出口迎接而来的母亲王氏充满慈爱的巴掌对他屁股亲切而有节奏的伺候。“啪~啪~。”没办法,面对家里积威已久的母亲,赵飞也只能妥协了。
“菜凉了,等孩子回来拿去给他热乎热乎再吃,免得吃坏了肚子。”
父亲赵三东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母亲的话语,手中的竹丝不停休的编织着竹筐,按照父亲的说法,竹筐是咱们的营生之道,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家里的娘俩都还靠着他维持生计咧!
“爹~娘~我回来了,家里太闷热,昨天夫子讲到诗经中的《关雎》篇,今天我去青牛坡上温习功课去了,到时孩儿准能给您考个秀才功名回来,让您俩过上好日子。”
人未到声先到,先发制人,这是赵飞在经过无数的教训后总结出来的真理,犯了错先把好话说上,当然了,赵飞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父母为了他操劳半生,每每看到父母鬓角的白丝,心理都很不好受,谁言少年不知情与深,只是你未曾走进其心。
果然,母亲陈氏听到这话,内心的火气消了不少,嘴上仍然笑骂道:“瓜娃子总是会说好话哄老娘,不像你爹那闷葫芦,赶紧洗手去,一身泥土味,脏兮兮的,娘去给你把饭菜热乎一下,别吃坏肚子了。”说罢还斜眼瞟了一眼赵父。看到母亲的神情,赵飞心底松了口气,今天的劫难终于过去了。
赵父是位老实巴交的竹匠,不太会言语上的表达,不过对赵飞的父爱犹如泰山一样,赵飞记得小时候有天跟母亲去镇里赶集采办家里的生活物资,回来路上遇到几个镇里的泼皮,借着酒劲对母亲王氏动手动脚的,幸好是在光天化日的集市上,母亲王氏又有着泼辣的性质,硬是安全的回到了家,回到家后父亲见状简短的问了两句:“发生了什么,没事吧?”经过母亲的解释后赵父一言不发转身回柴房拿出他时常砍竹编的小刀,自顾自的在门口的磨刀石上磨了起来,母亲王氏以为他是磨锋利点,好去砍竹子,也就没放在心上,王氏还自怜:“可怜了我的母子俩,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这木头当家的也没表现。”
赵父磨好刀收好,出门去了。
突然宁静的午后猛地响起隔壁张三娘尖锐的声音,由远而近:“秀娥,秀娥,要出人命了喂,快去镇里看看你当家的,你当家的在镇上拿着砍刀跟人拼命啊,快去,晚了就出人命了啊。”
王氏一听就慌神了,忙跑出来追问才清楚,张三娘的丈夫今天去镇里集市赶集,恰巧看到赵父在街市拿着一把刀在跟镇上的几位地痞流氓对打,幸好地痞流氓平时被酒肉掏空惯了,一时没有闹出人命,张三娘的丈夫知晓事情重大就匆忙赶回来报信了。
王氏赶到镇上事发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位地痞,赵父也倒在了一边,幸好都没有致命伤害,不一会差役来了,平时地痞在镇上也是人憎鬼厌,此时他们又是理亏,差役简单盘问下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赵父回来足足躺了两个月才恢复过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敢有人打他们母子俩的主意。
父爱无声,它没有豪言壮语,它融汇在细微的一言一行之中。点滴积累,重如泰山!
母爱若水,水之善流,无形无际,水之所处,无微不至!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别看母亲王氏经常与赵父拌嘴,嘴里唠叨赵父的不是,但这何尝不是爱之深切的体现呢~
“二蛋他爹,娃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也该成家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操心下他的婚事了”
“娃他爹,你说周员外的女儿怎样,你那啥眼神,咱娃配不上他女儿还是咋地,咱娃以后可是要成为秀才老爷的人,配他女儿绰绰有余了”
“隔壁村的张婶家小女儿二妞也挺不错的,跟二蛋从小玩到大,感情也挺好的,只不过长得确实离标致差了些距离,着实配不上咱们的二蛋”
“今早的隔夜青菜都跟你说了不要吃了,你还不听,吃坏肚子咋办啊,咱们家又不差这点买菜钱”母亲王氏边热菜边自顾自的喋喋不休。
赵父在一旁无言编织着他的竹筐,实在受不了王氏的纠缠回了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整天把秀才老爷挂在嘴边,看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压力了。”
母亲王氏想反驳几句,只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出口,只是不满的哼了几声。
夕阳的余晖收回了对人间的最后一丝眷恋,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太阳也已与月亮完成了最后的交接,此时一轮弯月高悬高空,在这小山村上的人们结束了忙碌的一天,
“呼~”
初夏的一阵轻风随着田野吹拂而过,携带着泥土芬芳,吹进了山村各户农家小院,仿佛要洗涤辛勤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身体的疲倦。
夜——
深了——
“吱~吱~吱~~”
“汪~汪汪~~~”
阵阵虫鸣声犬吠声此起彼伏。
村外远处的天空中,一颗流星一闪而逝……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