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李安去世了。按照他的临终嘱咐,李小平悄悄卖掉了在王庄的房子和两亩薄田,在一天夜里带着李王氏和王美平去了大李庄。
五年前,为了躲避鬼庄土匪的报复,李安带着王美平离开了大李庄。
现在,出于同样的目的,李安要李小平在自己死后搬家到大李庄。
李安还嘱咐李小平尽量不要外出做算命先生的行当来了,平时在家种地或者租地主的地种。
李小平并不怎么会种地,他到大李庄后买的两亩地平时就由李王氏和王美平种,自己在家中做起了老行当。
忙收忙种的时候,他就到地里干活;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出门去算命打卦。
养父去世前后,本来就有点少年白发的李小平,白头发变得更多。
李小平对此感到十分庆幸,因为他知道,干风水和算命打卦这一行,越老越值钱。
同时,他又刻意蓄了长长的胡须,这样看上去便远远超过他的实际年龄,行走江湖便增加了不小的“资本”。
“进来吧!”李小平招呼道,随即口中念念有词,“松子小酒醉诗仙,胜过豪宅品细粮……”
虽然识字不多,但对风水先生的话语,刘大山丝毫不敢懈怠,唯恐自己才疏学浅,不明白大师的深意。
他听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但却把“松子”听成了“送子”、“小酒”听成了“小鬏”,竟然觉得完全听懂了,而且好像大师说的都是他自家的事情。
穿过院子来到厅堂,只见厅堂正上方挂一幅古人像,画中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刘大山心想:“这人大概就是算命先生这行的祖师爷吧!”
再看厅堂两边的木板壁上也贴了图画,梁头上还挂着各色小旗子,给人一种阴森神秘的感觉,刘大山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走到李小平身边,说出自己所求之事。
李小平微闭双目,摇晃着扎着一条花白辫子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浚恒,贞凶,无攸利……”
《易经》里的许多话语,李小平自己还没怎么弄明白,他背上几句只是为了糊弄人。以前他学着他的养父这样做,效果挺好。
真心诚意来取经的刘大山,却对“凶”呀“利”的等字眼特别上心,以为那说的正是他的所求之事。
虽然对李小平的下文越来越不明白,但刘大山还是耐心地等候着他说完,然后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大师,恕老朽愚笨,还望大仙明示一番。”
李小平没想到刘大山会让他解释书上的那些话,心中不爽。不过,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就觉得无所谓了,决定先拿拿架子。
“鄙人读书少,难见真人,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李小平说完之后便又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位神气活现的大师面前,刘大山一点也不敢造次,毕竟人家很有名气啊!
不过,他知道李小平是在拿架子,也就是为了提高身价而虚张声势罢了。
于是,刘大山急忙趋前一步,递上两块银元,然后再退回半步,双手抱拳躬身长揖:
“先生在上,老朽有礼了!还请先生去我家宅院看看,给我家指点迷津!”
……
走进刘家宅院,李小平口中又是念念有词:“天非天,万事万物入我法眼;道无道,古往今来了然于胸。”
刘大山对迎上前来的韦山茶道:“老姏子,这是名扬海西的李大师,快点泡茶伺候!”
“李大师屋里坐,农妇这就去泡茶,请稍等片刻!”韦山茶低头行礼道。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李小平脸上的一块鸡蛋黄大小的疤痕,引起了韦山茶的注意。
这回眸一眼,竟然让韦山茶立刻想到了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李以文:“他的眼神和模样怎么像我的死鬼丈夫?”
根据李小平的白发和胡须,韦山茶估计他在四五十岁之间:“这既不是以文的年龄,也不是平儿的年龄。唉……看来这个人也是经过不少磨难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