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董正中的尸体被装进棺材。董二中坚持要把董正中拖回陈家港,把他葬在父母坟墓的边上。
“不……”刘来凤双手抓住棺材边口,声音嘶哑地痛哭,“他是我的丈夫,你们把他埋在海州城,我会天天给他上坟烧纸!”
刘丁氏和刘小宝把刘来凤的手拉开,把她扶到椅子前坐下:“闺女,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这样难过了。从这天中午到现在,你是没吃没喝啊!你可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啊!二中想把他大哥葬在父母一起,这个没错啊!俗话说,落叶归根嘛!
再说,就是葬在海州城,你上坟也是要坐马车的。只不过到陈家港路途远一些,来去多花点路费罢了。你喝点茶,困了就趴在桌子上打个盹。小宝,你在这里照看着你姐,我到厨房看看!”
说完,刘丁氏离开了。
李小平见刘小宝在目送着刘丁氏,便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字条,抵了一下刘来凤的胳膊,把字条交到他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开。
刘来凤并没有注意道给他字条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是什么东西。她接过字条擦了擦眼泪,然后把它扔在地上。
刘小宝见刘来凤趴在桌子上,怕她受凉,把躺椅上的毯子拿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毯子的一个角拖到地上,刘小宝弯腰把毯子角提起来抖了抖,然后把它塞在椅子扶手里边。
刘小宝看到了地上的字条,从背面可以隐隐约约发现里边是毛笔写的小楷字。
刘小宝捡起字条,打开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字条上写着:
“姐姐:我李小平不是你的大哥,而是你的弟弟,我们是龙凤胎。
你叫李宗太,我叫李东平。我们姐弟四人连在一起就是太平天国。
五岁那年,我们姐弟俩在逃难路上走散了。你今年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三十二岁。
马车夫叫李以文。他不是你的干大大,而是我们的亲大大。他没有跟你挑明,可能是怕伤了你养父和养母的心。
刘云善是我们的亲弟弟,但刘云良不是。他的妈就是我们的亲妈。
我知道,这三十二年里,大大、妈妈一直在想念我们、在寻找我们。
如果不是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知道我亲人的情况,就是知道了,暂时也不会告诉你。
我刚刚知道,已经有人告诉你身世,因此我才给你写几句话,就是希望你坚强起来,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
时间紧迫,就此搁笔。来日方长,再叙千言万语!”
……
东厢房里,刘云喜交给董二中一张银票道:“这是一百块大洋的银票,作为报答你们兄弟俩对来凤的关心照顾。”
“一百块?”董二中推开银票道,“一条人命就值一百块?还有我大哥救了你闺女一条命呢?她的命也不值钱吗?
我们不回陈家港了,先在海州府把官司打了,然后就把大哥埋在这里!”
“谢二少爷,”刘丁氏哀求道,“你不能这样啊!你大哥救了我闺女的命,这个我们记着呢!
我们把闺女嫁给他,老爷还给了他五百块大洋的银票,还有几十块大洋的零花钱。
我们给董正中置办了不少的家具,应有尽有啊!闺女的嫁妆就花了一百多块大洋。
办喜事的钱都是老爷出的,我们还花钱雇了佣人。还有,为了感谢你媳妇喂养了我外孙一个月,老爷也给了一百块大洋。
你们兄弟俩的恩情,我们已经报答了啊!”
董二中道:“那些事情已经过肩了,不用再提。现在的问题是:我大哥被刘家人杀了。
如果一百块大洋可以买一条人命,这一百块大洋就算我买了这个杀人凶手的一条命!”
“天哪……”刘丁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董家二少爷啊,人不能这样贪心不足啊!我们对你们兄弟俩不薄啊!
你大哥一转头把刘云良砸得性命难保,已经犯下大错,他又想杀死我侄儿,才被杀死的。
你大哥一时想不开,就知道冲动、胡来,你可是有家眷小孩的人啊,再有个三长两短,谁替你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