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串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一位身穿潋滟红衣的女子徐徐走来。碧眼红朱唇,眉间点缀一朵红梅,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伊人儿。
雅微笑着说:“欢迎来到茶话小楼,我是店长雅,一杯茗茶,一段情缘,有缘人,你可愿意交换?”
红衣女子笑了笑,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我这一生,都是为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而活,直至我的死亡降临,我依旧无法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一生,有何不舍交换呢?”雅走到她的面前,将手中的一杯清茶递与她,“喝了这一杯,公主将会忘了这尘世的一切,不再有束缚。”
她接了下来,一饮而尽。
她的十五岁,恍若昨日。那一日,天下百姓都在为她祝贺,“我们天朝公主终于及笄了!”她依稀记得那日,皇宫里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为她祝贺,只有母妃一脸愁容看着她,她跑过去抱住母妃:“母妃怎么了,今日花沫及笄了,日后便是大公主了!”母妃拍了拍她的头,泪水却蓄满了眼中。
以往同她不亲近的父王,竟也陪她疯玩了一天。花沫只记得,那天她很开心很开心,所有人都十分高兴。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是为了自己长大而开心,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的如同一朵花。
直到那一天,敌国的使臣来到皇宫中。她看见她平日尊贵的父王竟对他们几分讨好,父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这是我们的公主,已经及笄了,两国还是和平共处对于百姓来说较好,所以,今日便将两国和亲之事定下来,如何?”
“父王…父王的意思,是让女儿嫁去他国和亲?”花沫的声音在打颤,泪珠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她的父王并没有心疼她,而是命人将她关在寝宫中不许出来。“公主今日身体有不适,在寝宫中修养几日。”
花沫呆呆的坐在床前,她回想起那一日自己的快乐,就好像一声声嘲讽。原来,原来天下之人的欢呼,是要用她的余生换来的。她想起父王那日对她的好,就像是一场骗局,她想起母妃的泪,原来是为她而流。
她的牧哥哥来找她,想带她逃出这个魔爪,“公主,无论怎样,我都要将你带出宫,绝不让你去和亲!我们小时候是有约定的,你只能嫁给我,只能嫁给我!”他们连夜逃出寝宫,一路上看守之人少的出奇。逃出宫后的第二天,皇上便下令全城搜捕公主,并贴出告示,公主的母妃看守不力,即日处死,帮助公主逃离之人,罪不可赦。
花沫看着那则告示,眼泪从眸中滑落,难怪母妃那日要哭,难怪我们能如此顺利的逃出来。
她看着眼前的牧哥哥,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她好怕,好怕她的牧哥哥也会像母妃那样离她而去。那日过后,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决定。
敌国派使臣来迎接公主那一天,皇帝急红了眼。可此时,公主却一身潋滟红衣从寝宫中走了出来,惊艳四座。她缓缓走向她的父王,笑了笑,“父王,你可曾有一日将我看做是你的女儿,原本那一天,是我最开心的一日。女儿临走之前,只有一个愿望,放过他。”她转过身,却没看到他的父王青丝中的那一缕白发。迎娶的一切流程都完成的很好。
当她上婚轿的那一刻,她听到她的牧哥哥在喊她唤她,可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她一旦回头,不止是她的牧哥哥,她的国家子民都会离她而去,就像母妃一样。
昔日天真的小女孩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或许是母妃的死,或许是对于牧哥哥的爱,或许是对于父王的报恩,或许是对于这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她还是不能原谅父王用她来交换安宁,可她深知,她无力反抗。
就这样,一个被宠坏的公主,忍着自己的骄傲与脾性,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命运,走上了那条不能回头的道路。她偶尔回想起那年杏花微雨,她和她的牧哥哥,在野外奔跑,在池边嬉笑,或许这是她这一生中仅有的快乐了吧。
没有人在乎她过得好不好,没有人会想念她,或许这唯一的例外,就是她的牧哥哥吧。可是,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这么多年的和平,是一位公主用她自己换来的。
多年以后,两国还是开战了。花沫的国家,大败敌国。她站在山峰上,眺望那一片河山,生灵涂炭,她用自己守护的国家,终是没了。她纵身一跃,溅落的鲜血洒落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朵梅花绽开,高洁艳丽。
有人说她的夫君胜利了,她大可不必死,也没人知道她为何要死。或许是她作为公主的最后一丝尊严了吧。可谁又知,两国开战无论是哪个国家胜利,无论是殉国还是殉夫,她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花沫放下茶碗:“和亲的公主,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手中,我常常会在山上眺望我的国家,看着那一方土地。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我今日会身穿这件红衣,我这一生中,叫我最难忘的,从来不是我的公主之位,皇后之位,而是我的自由。”
她缓缓向门口走去,“希望我的下一世不再是皇室之人,我只想做一只飞鸟,哪怕风雨,也要自由。牧哥哥,沫沫来找你了。”
雅将茶碗收起,看着那位小公主,她那稚嫩的肩膀抗下了许多,“或许下一世,她和她的牧哥哥,会是一对自由的飞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