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走进这间名为“LOST”的酒吧,并非是因为这里的酒有多么醉人,而是因为酒吧的老板。
每晚客人较多的时候,他年轻的身影就在灯光闪烁的吧台来回忙碌着,我总觉得这个人在极力隐藏某种情绪,一种让我似曾相识的情绪。
有时候在清闲的夜晚,他独自一人坐在门口最角落的那张沙发上,眼睛望向水光闪耀的江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烟头填满眼前的烟灰缸。
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很亮,但却透漏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疲惫。
我第十次走进酒吧的那个晚上,他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向我走来。那是我第一次正眼认真的观察他的模样。他个子很高,是清瘦型的年轻男生,皮肤偏白,眼睛又圆又亮,左边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大概是因为太瘦了,眼睛看起来微微朝前凸,鼻梁骨挺得很高,牙齿不经意的轻咬着苍白的薄嘴唇。
“小姐姐你好,这是我们专门为店里的常客准备的爱心水果拼盘,对您多次惠顾本店表示感谢。”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语气诚恳。放下果盘的那一刻我发现他的手臂上刻了只带翅膀的纹身,但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图案。
我笑着说,“您是老板吧?”
“是的。”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接着说了句,“请慢用。”
我本打算试着邀请他坐下来,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转身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离开之前又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外面抽烟,我走过去掏出自己的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烟枝,嘴角上扬,挑着双眉看着他,他诧异地看着我,愣了几秒立即起身帮我点燃烟。我双手搭在栏杆上,嘴里吐着烟雾,眼睛盯着远处的灯光,淡淡地问道,“有心事?”然后转头看向他。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为什么这么爱喝酒,我说,“因为喝完就开心了啊。”
他又笑了笑,没说话。
我把身体移到他面前,把手机递给他,平静地开口道,“留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自己添加到了我的微信列表里,我拿回手机,发现他已经帮我输好了备注,名为许零。
我就是这样认识这个男生的,这个话很少,尤其是在夜里,孤独地像一只猫一样的男生。
他叫许零,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给自己改的新名字,许零喻意,一切归零。
认识很久以后我管他叫许圈,他不服,我理直气壮地说,“零难道不就是个圈儿嘛?”他被气到无语。
也只有我知道,无论时间以何种方式流逝,回忆变淡,有些伤痛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也许一生都难以治愈,一切归零,只不过是他的自我安慰罢了。
成为朋友之后我经常带着电脑去他的店里写东西,他好奇地问我总是在敲什么,我笑着说我是个写故事的人。他突然一脸惊愕,又笑着对我竖着大拇指说,“果然是才华美貌都集于一身的人,好好写,今天喝什么我都请了。”我很少看到他笑得这么欢脱,便随口说道,“什么时候把您的故事也跟我讲讲,我找找灵感。”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回,强忍着尴尬,嘴里嘀咕了一句“我能有什么故事”,便转身离开。
很久以后,就像我所料想的那样,当他把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讲述给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本跟他做朋友是心疼他那么孤独,但现在却把他的伤疤全都揭开,就仿佛我接近他都是早有预谋,这种想法让我觉得很可耻。但他坚持要我写下来,因为他觉得,有些事只有坦然面对之后才能慢慢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