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的是一大片粉红色。
把手放在床上想坐起来,发现胳膊软趴趴的使不上劲儿。
张嘴想叫女儿,发出的却是稚嫩的咿咿呀呀声,感觉不对劲儿呀。想借助翻身的力起来发现更加不对劲儿了。翻到一半就有一个那么高的护栏拦住了我,床也不断地摇晃,头的正上方还有一个类似摇铃的东西发出催眠般厚重的声响。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就看见一个脑袋拱到了我粉嫩的空间,口里喊着宝贝醒了呀,妈妈抱之类的话。最可怕的你知道是啥嘛,她用她硕大的嘴亲我的额头,我的眼睛看到了她的侧脸毛孔,一种沉重感油然而生。但出人意料的,被她亲过的额头感觉挺舒服,挺清凉的。
我感觉她在我身下操作了一阵儿,然后就感觉屁股一阵清凉。我老脸一红,瞬间挣扎起来。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年人怎么能受如此屈辱呢!
她庞大的手对于我的挣扎显然正如同上帝面对一个蝼蚁一般,我的挣扎是那样的苍白。但她被没有像蝼蚁一般对待我,而是继续轻柔得安抚我。
然后我就悬空了,一双大手分别用左手托住我的背、颈、头,右手托住了我的屁股和腰。再一揽,揽到她温暖的身前。
轻柔的声音紧接传来“宝贝,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收拾一下就给你吃饭哦”。
妈妈两个字显然已经雷到我了,我也没见过这女人啊。通过她抱我转换手的间隙,我大致打量了这女人一下。
她脸上稚气未脱,撑死了二十出头。皮肤嫩的好像能滴出水,一看就是没咋晒过太阳。头发绑在后面,看不清楚有多长,但可看出头发乌黑有光泽。她的身上很香,有淡淡的奶香味萦绕周围,让我感觉很安逸。
但是这女人这么年轻、美丽,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个实实在在的农民,这么大的公主房是我小时候能住得起的嘛。果然这几天被气得晕头转向,连梦都奇奇怪怪。
接着我感受到了真实的吃奶、及其人有三急的无奈。当那种感觉真的到来时,我感觉我四十年整个人生观、世界观都崩塌了。
究竟是怎样造孽才让我忍受这非成年人的折磨。
又来了……这个女人又来了……
一个上午,整整一个上午!!!
她让我听音乐、听古诗、听故事……她还边听边唱边比划,把我对媛媛小时候的动作、神态、歌曲都一一送回到我身上。
我现在一闭眼就是“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最最洗脑的是“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老听这,还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梳俩小辫儿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去上学;放了学去跳皮筋儿。那时候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后来到了媛媛这儿,不知是家里搬了楼房,还是性格内向的缘故,没咋见她出去玩儿。
好像那时候电子产品也都出来了,印象最多的就是她在偷偷看电视,更多的怕不就是沙发缝缝里夹着的吃完辣条的包了。然后我也是见一次就说一次,气急了可能会打她的小屁股两下。
自己的孩子谁还能不心疼呢。每天在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去了外面让小卖铺给糟蹋了身体,那多难受啊!
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出奇的快,我已经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强行变成习惯了。
小孩子的生活很简单,吃喝拉撒睡。整个可以说是枯燥无味的一天接着一天,每天看着这女人热情四溢的表演成了我唯二的乐趣。
还有一个乐趣是看我这具身体的父亲——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常听来祝贺我满月的七大姑八大姨说他如何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继承厂子赚了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但我却是看不出来的,在家里的他是一个温柔慈爱的父亲形象,他也会像那个女人我的妈妈一样亲亲我的脸颊,像珍宝般抱抱我。当然他对于我的母亲也是肉眼可见的非常爱慕,同样从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讲解中,我了解到如今是2000年,上个世界的我刚刚结婚的时候。
那个时候国家实行一对夫妻生一子的独生子女政策,这里是A省a市,一个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国家对于此处的管控更是严格,所以几乎没有几个人会逆时代生子,多数都是一家一子。就这他很高兴,凭我有着四十年的人生历程来说,他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母亲,这是装不出来的。
二十年后电视产业发达,恋爱剧也成为一种时代潮流。每当一部又一部这类电视剧出来的时候,我表现得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现实中有这样的爱情是当然的,她们不会像电视剧一样只展现出一些大的爱情转折来显示主角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她们是靠一些细碎的琐事展现出来的。
晚上的时候,我叽叽喳喳慈爱的母亲睡着以后,成熟稳重、忙于工作的父亲会轻轻来到她的床前替她盖好被子,会像捧着一颗珍贵的、没有一丝瑕疵的宝石一样捧起她的脸蛋,轻轻一吻。
接着他会爱屋及乌的给装睡的我一个轻轻的、没有负重的蹭脸。
他会将母亲做错的一切事情包揽下来,然后回到家佯装怒意的训斥。即使母亲把他祖传的玉佩弄丢,他真的着急的吼着母亲,也会在冷静下来时给母亲说话,以表示有淡淡的讨好。
我妥协了,在这个温馨的家中,没有丝毫后路的妥协了。
此时的我,只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却没有成年人的躯壳。
我只能慢慢的学习着这具身体的使用规则,从翻身、坐起再到爬行,走路、奔跑再到跳跃。
我走着寻常宝宝的路,学着寻常宝贝的思维。
就这样从幼稚园,到小学、初中、高中,我在他们的安排下幸福的成长着。他们有着我没有的意识,他们让我学舞蹈、钢琴、绘画、设计、甚至后来的编程,他们好像了解今后的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一般,有远见的让我学习。
然而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十四年的心中。这十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E省的动态,发现这里和我上一世界的发展轨迹甚至报道都如出一辙。初中时,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偷偷去过我从前的家——E省b市a县的一个普通出租房里。那时我们还没有在这个地方买起房子,为了给媛媛更好的教育,从她上小学开始我就在这里租房。那时候生了二胎,也就是漫漫,那时候国家政策放松了一点点,只是不让双职工家庭生二胎,再加上交几千块的罚款。所以我就辞去了煤矿的工作,专职照看媛媛。
我偷偷进去那户人家,看到正对大门厨房里做饭的我时,欣喜胜过惊讶。那时的我躯壳也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没有什么人会警惕,所以我佯装是主家(房子的主人)的亲戚,顺利进入我所住的那层楼,见到了我的女儿。
做好饭的我还热情的邀请我坐下。我陪着我的女儿玩了一个下午,看了那时出租房里随便安装的连信号接收线都很松的电视,当大屏短路出不来画面时,女儿对我笑笑,重新插了后面的连接线,然后轻轻地拍打电视外壳,继续坐下追剧。
我看不进电视,满心满眼只有她。她们是我的女儿们,如今却要相隔千万里。
玩了一下午,我没有再过多停留。我想默默地帮助我的女儿们,让她们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幸福、幸运的女孩子。
利用我a市父母给的钱,让一个同村的大妈照顾她们,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路默默地帮助。我则专心的培养自己,让自己的钢琴、设计的衣服在世界获得奖项。培养成一个声名远扬的贵族艺术家。
在高一时我选择了唯一一件在学业上与平常少年不同的路。我选择了跳过高二,直接上高三,并在高考中一举夺得A省理科状元。
挣得能享受半生的荣华与声明后,我并没有去考上的学校,我想去也不能是现在。我选择了与父母辞行,做另一件我想要做很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