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沧兵凶狠骁勇,铁骑兵越加神勇无敌,势不可挡,以燕国与眦云联合兵力,却依然节节败退。
夜幕低垂,司马媵貊独自回到自己的营账,一挑帘账,却意外地看到有一兵士站在自己账中,他皱了一下眉:“出去,本帅不用侍候。”
兵士一挑头盔,如云的长发瀑布般落下,随之传出一串银铃般的语声:“王爷,干嘛那么大脾气?不就打了几个败仗嘛。”
“是你?”司马媵貊看清是叶饶,下意识退至帐边挑起帘帐往外看了看,看清没人,才一把扯住叶饶,压着嗓门说:“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宝儿谁看着呢?”
叶饶唇一弯,露出笑意:“那臭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惦记,小桃看着呢,你甭操他的心。”
“那也不成,我在这儿,你又跑来,要是我们俩有什么好歹,宝儿可怎么办?你快点回眦云。”司马媵貊板着脸,显然是说真的。
叶饶不理他,自顾在一旁坐下:“我来,其实就是来跟你说宝儿的。”
未等叶饶往下说,司马媵貊突然变了脸,伸手抬在空中:“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同意,就是死,我也不会同意,我真怀疑,宝儿是不是你生的,你就是再恨他爹,但他也是你亲生骨肉,再说你不疼他,我这做干爹来疼,以后,他的一切都不用你管。”
司马媵貊说着,眼都红了。
叶饶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你再疼,有他亲爹疼?再说,现在这种形势还有得选择吗?说不定,他会跟我们一样稀里糊涂的死在这战争之中。”
司马媵貊张着嘴,似乎有些呼吸困难,他眼前浮起一个小人儿,一头紫发浓密微卷,墨紫的眸子圆溜溜地就象紫色玛瑙,粉嫩的肌肤光滑柔软,特别是他散发着奶香的小身子挤在他怀里,用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干爹”时,每每叫得他骨头都酥了,在他知道无法得到叶饶之后,已将那浓浓的爱全转移到了这个小家伙身上,他宁愿砍下自己的脑袋,也不想失去这孩子。
“不,我不同意,宁可大家一起死,我也不叫宝儿落在他手里。”司马媵貊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似乎已看到宝儿被沧狼搂在怀中,似乎看到宝儿用他那胖乎乎的小胳膊圈着沧狼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喊:“父皇。”他受不了,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都要炸开了,宝儿是他的,他出生,是他守着,他出生后的每一天,都是他守着,他不能让任何人抢走他。
他神经质地抓住叶饶的胳膊:“我求求你,别这么狠心好吗?宝儿还不到两岁,他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你知道的,他晚上不听我讲故事就不会睡觉,他晚上没有你陪着,就会成宿地嚎哭,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叶饶脸上的笑已然开始僵硬,但她却依然撑着那份笑:“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定,一会儿就会去找他谈判,只要……燕国与眦云平安,什么都值得。”
“你敢。”司马媵貊突然失控,一把将叶饶从凳子上揪起来,“说来说去,你还不就是为了燕无羁,什么燕国什么眦云,对你而言,连屁都不如,你就是怕燕无羁死,说什么跟他已不可能,即然如此,为什么在他生病时巴巴的让我以她姐的名意给他写信,又派人天天监视金苁焕,还使计逼得白牟埕跟燕无羁说出那些往事,沧狼刚一宣战,又把宝藏的钱全部拿出来让我父皇出兵,现在送走宝儿,你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跟燕无羁在一起,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
叶饶一个一个掰开他的手指,淡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看在你那么疼宝儿的份上,我跟你打个响,其实,我不跟你说,你也说不出什么,谁叫我是他亲娘呢?”
司马媵貊眼看她往外走,咬着牙说道:“好,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给你打个响,我现在就派人八百里快马赶回流云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带走宝儿。”
叶饶背对着他,顿了一顿,只是一顿,又向外走去,“你的反映,难道我能想不到?宝儿已跟我来到了秦坡,此去,沧狼如同意我的条件便罢,否则,我跟宝儿一起死。”
司马媵貊的心猛地象被谁抓了一把,宝儿,那粉装玉凿的小不点,整天被他捧在掌心含在嘴里,如何能来这种血肉横飞的战场,他“啊”的一声厉叫,象叶饶后背扑去,这一刻,他真的对叶饶恨之如骨。
但叶饶猛地转过身,一把锋利的尖刃抵在自己心窝处,脸上一片狠绝:“你要我现在就死是么?”
司马媵貊扬在空中的手掌终于没有落下。
叶饶小心躲开巡逻的兵士,慢慢接近西沧兵营,黑暗中,她向着对方高扬的军旗走去,那里有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未走近,她已扬声:“禀报西沧王,就说夜柔来见。”
那个人影依然不动,她眨了一下眼,的确是个人影,她再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忽然,停下了脚步,倚着旗杆默然无语的赫然就是沧狼。
叶饶与沧狼隔着黑暗的夜空对恃。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却都能感觉到空中那份沉闷的气压。
还是叶饶先开了口:“我来,是有事与你谈判。”
“我知道。”沧狼声音暗哑,犹如破了皮的军鼓。
他的平静让叶饶有瞬间紧张,她不能确定那孩子真的可以扭转局面。
“一切条件都允你,只要孩子毫发无损地还我。”沧狼破锣般的声音,在暗夜中,孤独而带着伤痛。
叶饶再次怔住,她本来做了充足准备,准备了很多说词,没想到,竟然一句都没派上用场。
“去吧,写好协议,带着孩子,一切都会结束。”沧狼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苍茫的西沧大军之中。
叶饶独自在风中伫立了良久,心中升起团团疑问,莫非,他发起战争就是为了逼我现身?莫非,他每晚都等在这军旗之下?
她脚步沉重地往回走,却惊见燕国军营之前,燕无羁、司马媵貊、武烈、白牟埕、罗疆,就连金苁焕也在其内,他们默然而立,注视着她。想必是司马媵貊告诉了他们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