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伸手捻起一根不知随那阵东风游来的雕毛道:“小子心这么细,书看得不少?”
少年回道:“少。”
老人折毛说道:“少就再看一卷。”
“要是不少呢?”
“不少,哼,就更得学些好书了,好书。”
“不讲理?谁肚子大谁能讲理。”
少年接过那本好书,疑了一声间直接道:“这个字好臭。”
话落小子的屁股墩又遁出两尺,贺俊卷着书捂住屁喊道:“我那知道是老师的字呢,您有那么高字有那么丑,比汤圆馆子那字儿还,嗯,可能好上一点,愿来您长望那一眼莫不是见着了有字更鬼桃符的欣慰了,咦~果然人不能两头齐占。”
吴夫子卷起袖撸掌嗔怒道:“小子那个坑就是给你刨的。”
“鳖娃子,你太爷也甭去找了老夫直接送你捷径见你老祖宗去。”
……
……
望着那头的太阳,手中搁下的书在金阳下溢呈金光,没有不老山上的亮。
这本名字就一个字,“通”通什么?通神,通鬼,通天,通地,通便,通厕,鬼知道通什么,天爷知道通什么。
被按在雪上奉着不打脸,不踹蛋的江湖道理,揍了半柱香的时辰,然后老头才捋须扬首叫一个神清气道,把少年郎拉起来后似显神秘地在贺俊耳前说道:“这是本好书,好东西都在里头,偷摸着学吧。”
贺俊呸出几口雪渣子瞟白眼道:“为什么要偷摸着。”
夫子拍拍少年朗的肩膀赞赏道:“字眼抓住了就行。”
老人家撑了撑袍子,捋襟望向那景正气道骨道:“家伙都在字里,世道却是字外,这是道理与现实之间的两难,世界与对岸总是不想通的,却要在假寐之间徘徊,当你能修筑起一堵桥架到两岸时,你们就是圣人了。”
贺俊只能鼓掌,啪,啪,啪三声所听出个屁来,他能悟出来也是圣人了,不过屁有时候也是香的。
“老师您要走了吗。”
“又猜到了。”
贺俊诚恳伏首着道:“您告诉我的。”
吴夫子翻眼转向一旁:“我又没有在交代遗言,即然下山来了就要多去逛逛。”
贺俊卷着书收起来,苦笑喃沉了一句:“踹我两脚下山,打我一顿逛逛,上天了莫不得先烹祭了我,唉~。”
老者在崖悬涧前轻哼声道:“烹你?还没只粢饭牺鸡儿有用处。”
少年在后头吐嘴低语着:“当心掉下去。”那块锥岩只有脚掌大小,吴夫子这大肚道理的双脚立在单掌上却没有踩塌掉下去,也是技术活儿一门儿。
……
……
回过神坐在风水崖上,他望到了那个彼岸,修行就是以到达彼岸的愿望,第二步是要闻得道,有道才可行,无道何有行,但他的那一道在何处,第一块石头该从何筑起。
拘起那本书篇又翻了翻,书上尽是鬼画符,有些个字能考古掘出来,但有的就是那年关底子一坐一院子的人有你叫三姨的,有四姑的有老表的可更是那叫谁谁谁,问唯一个家长,夫子还摊手无奈讲不知。
可不是年生太久,字写得太丑自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小子是老实绝不敢再揪住嘲笑了谁知道下山还要被打几顿,讲地在理谁拳头大谁有理,谁赢谁有理。
揣上书,一夜星光却了无感,读了一夜仅是读了一夜,这一夜风道泣泣。
人一日一事,奔灶头又一阵刀枪,端着两碗葱面敲了夫子的门。
无论多早,老师都在那方梨桌前端着本不知内容的书,贺俊都要怀疑是不是与他一般秉烛了一夜,谁可知值得夫子达旦的书会是何方神圣,他是好奇。
藏起那卷神秘,吴夫子嗦嘎着满筷子的面边问道:“一夜摸着个门道了吗。”
小子苦气道:“字都量不全何来的门道。”
吴夫子敲着筷箸碗沿,那窗坪外的见秋树也在敲着风,老人轻摇道:“有些事,不需要全。”
夫子又突然抬起筷说道:“打住,不要举例就像老师我道力有多高道理有多大,字却有多丑的这些个话。”
这一断呛地少年直咳出了几声几根面。
夫子又泯着面汤道:“道不来哪天,人在家中坐,道从天间过,砸不死人。”
夫子敲着碗清脆认真道:“还有唱曲那些个事儿也不能作比较。”
贺俊筷头杵在下颔,若有所思,哦了一声“锅里饺子好了。”
吴夫子蘸着醋思索说道:“上路饺子回门面,今个饺子面一起吃了,你是希望我回来还是不回来。”
少年一旁剥蒜边捣边认真道:“当然是以吃的最后一样算。”
风过山头涧时听得见那句,饺子好,饺子好,饺子吃了福到老的民段俗曲子。
……
在风水涯望着那寂无身影的一际蔚蓝,少年双手把在刀头与刀柄扛在脑后肩夹间,吹着个老曲儿往书阁后林执垮过去。
那个星斗禁还在那里,林道风声更紧了树枝头斑黄乱舞,贺俊悠闲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衣服带够了没。
随后扬刀插尖在地隙间立着又说道,“算咯一身老膘比粟爷那件九只火狐狸缝的大裘子更来得巴适。”
两仪星辰,自在道门,贺俊那影子闪在中间,一顿荼的功夫,那排排钉立木兵就作了残废,无头,折腰,下裆,甚至碎成了木头渣,死相是有些凄凉,生根发芽前几十年也未想到结局也会来个被千劈万砍,别人家的砍成菩萨供在桌上,自己却削成木头屑窝在灶边,少年把这点不浪费的精神从他母亲上学了个七八。
新木桩再次钉好,星禁归于原位,把着那块命眼调到了九,木桩洞空,虽看似不见玄机却一步行不两尺。
不同的星位所在便是生门与死穴的位置,完整的阵法每处星位都存在着一道甚至多道杀法,但杀招早己被夫子抹了去只剩困门。
“天枢”一刀。
“摇光”三步。
东曦一斩,天罡,云气,天汉,这几处便是生门,对着这几道星位挥刀斩下去,一刀开门,有的困门难开便唯有强攻,
“一刀劈死你吆,一鬼来叩门哦,神仙出洞哟,二刀见山吆。”这曲调唱地不见得比那师父高出多少,一个人唱避鬼,两个人唱见鬼,在刀声伴奏啼鸣时,横刀掠出,门开阵破。
……贺俊抱着新柴回去的路一直道着一句“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