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教士，我出现在你的梦里了吗？”王元生皱着眉头，手指在鼻梁上滑动。
葛德摇了摇头。
“那这样吧，今晚……我还会再来一次，”王元生道，见了葛德的样子后又补了一句，“请你不要拒绝。”
葛德翻了个白眼：“行吧，但你又不是小男孩，这么守着我也没个结果……”
“喂！”王元生没忍住。
虽说大家对神父和小男孩的缘分都心领神会，部分人士更是将之大肆宣扬，可是这种话从一个神父嘴里说出来，王元生还是第一次见！
“呀呵，逗你还挺有意思的，”葛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你又开始惦记我妹了？”王元生眯起了眼。
“哪儿跟哪儿呀，”葛德挤眉弄眼起来，“我只是记得，好像在梦里为令妹做了一次临终祷文……但具体什么情况又记不太清……”
王元生打断了对方：“记不清就不要记了。”
“好困……”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我去补个觉。”
葛德眨眨眼：“哦……那今晚接着恭候王老板大驾。”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又是乏善可陈的一天，王元生依然是在打扫了住户们的房间之后，回到自己屋里一觉睡到了下午。
原本他的作息还算规律，只是连续三个晚上都进入他人的梦境，时差有些颠倒了。
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自从他在源晶商店白嫖了一次身体素质之后，除了视力恢复正常之外，睡眠时间也缩短了半小时左右。
如果身体素质能够继续提升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像梦中的噩梦使者所获得的加成那样，有能力彻底告别睡眠。
言归正传，一觉醒后，王元生坐在床侧，开始思考葛德梦境的离奇之处。
最初，他可是从铁壁教堂里带走了一支手枪，可是在离开教堂没多久，这把手枪就在连他也不曾注意的时候消失了……
第一个‘葛德’是无面人假扮……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为了丧尸，但在饮下号称能治疗丧尸的真葛德（姑且认定他是真葛德）的血液后，却加速了腐烂……
但腐烂之后，却又没有死去，而是在一个新的梦境中醒来……
“呵呵，”王元生突然冷笑一声，“这梦境妥妥的想骗我自杀啊……”
他平日里也没什么事，但又得看着店面不能离开，闲暇时间除了小说动漫游戏也没别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而这些作品里，要脱离一个多层梦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自己来一下子。
本来他也觉得这法子可能不错，只是奈何从不做梦无法亲身试验；但现在作为一个时不时进入他人梦境的噩梦使者，他清楚地知道，倘若他这么做，后果就是丢掉一部分记忆。
说不定就是那种弥足珍贵的记忆。
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分析起来：
遇到王元茗，对方记得许多过去的事……
要么完全依靠王元生的记忆被造出来，要么就是真人……
但王元茗却死了，凶手是另一名无面人……
虽然这些无面人死后都给王元生贡献了梦境源晶，可是源晶商店的绿色人影却不承认这个……
王元生的手指又习惯性地搭上鼻梁：“这么说来，第二第三个无面人的性质，和第一个一样？那这梦境，也同样不是真实的梦境……多重梦境……这神父不会是《盗梦空间》看多了吧……这么说来……”
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有了一定的线索之后，王元生出门解决了晚饭，随后径直来到葛德的房间。
“王老板？我这还没打算睡呢……”还没等他敲门，葛德就把门给拉开了。
他似乎是在读经，王元生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到桌子上除了一本摊开的包了撞角的《圣经》之外，别无他物。
然而葛德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苍白，紧拧的眉头也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葛大神父苦着一张脸：“王老板，我好像……”他指了指身后，“快要入梦了？”
他的身后，白衣无面人脸上用鲜血画出的笑脸还在。
留给葛德的时间，恐怕只有今晚了。
“别闹，没有的事。”王元生矢口否认。
面对葛德这种分得清真话假话的人，他除了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淡然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方法。
葛德在他的旅店住了大半年，彼此之间早就算是朋友，要说宣判对方死刑的事情，王元生还真狠不下这个心去做。
葛德的表情却是暗了一下：“……好的，那就麻烦王老板了。”
王元生终究不是专业人士，又如何能够瞒过葛德的一双火眼金睛？他这样的信徒虽然确实不惧怕死亡，但这种让他与他毕生所信永远隔开的结局，反而比死亡更令其痛苦。
半晌后，葛德忽地深吸一口气。
“王老板，”他又恢复了原先嬉皮笑脸的模样，“要不要陪我读读经？”
“……好。”
王元生却也是个人精，闻言便知这恐怕是葛德神父目前唯一的安慰了，自然不会在此时推脱。
说起来，葛德作为一名神父，予人安慰的事情倒是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却把安慰寄托于他人……
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葛德摊开了那本包着八个铁皮撞角的圣经，低声诵读起来。
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清楚这个神父到底是不是虔诚的信徒，明明气质猥琐无赖完全不像一个圣职者，可是在读经的时候居然散发出一种圣洁的气场，让王元生产生出一种不敢打断的心态来。
他也不觉得局促，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衬衫，便安静地坐到一边。
过得片刻，王元生率先打破沉默：“以利亚？”
他虽然不信沙漠宗教，但早些时候出于兴趣对此进行过相当程度的了解，自然能听得出葛德在读什么。
“王老板好见识，”葛德的声音倒是听不出有多低落，“举世无亲，跟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像？
“不过那可是‘神人’啊……”
葛德的声音低了下去。
“啧，你们就不能再中二一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王元生颇有气势地吼了一嗓子，并迅速在葛德关爱智障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不过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葛德浑身散发出的寂寥气息倒确实收了不少。
“是时候了，王老板，麻烦你了。”葛德的语气不再是故作轻松。
王元生点了点头，又看着葛德躺到床上，视线上移，盯着盘踞在葛德上方张牙舞爪的无面人看了半晌，随后右手握拳并伸出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记虚划。
“长眠者候汝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