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样会完全入梦……”王元生皱眉，“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艾诺澈笑了笑：“重要吗？”
“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又因为莫须有的执着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的我，只想在梦里，好好地陪一陪我的孩子，好好地……为我对他们所作的一切赎罪。”
“‘入梦’……听王老板的意思，应该是完全进入这个梦中世界吧？这不是正好吗？”
王元生还待再说什么，但一阵若有若无的童谣打断了他。
“仙鹤与乌龟都摔倒啦……”
“……背后的正面是~谁？”
王元生忽地感觉灵光一闪，脑子快速运转起来，多块拼图碎片在他脑中迅速拼凑、结合。
“阴森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童谣……”
“无人的小镇……”
“在遇到我之后，范德闻就可以自由行动……”
“漆黑与洁白的，都是范德闻……”
“化成仙鹤与乌龟……”
“……”
他猛地一敲手。
还有希望！
“艾小姐，”王元生抬起脸，“梦境还没有结束。”
“结束与否，重要吗？王老板，我已经决定了，”艾诺澈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起身向庙外走去，“仙鹤……乌龟……这就是我的孩子吧？”
她径直走到石台中间：“说起来，这里应该是我的梦吧？那……”
艾诺澈一挥手，两座石台光华一闪，竟随着她的动作合二为一。
大石台上，一只仙鹤与一只乌龟相依，翅翼与龟甲之间正好形成一个约一人宽的空洞。
艾诺澈笑了笑，一步跨上台阶，坐在了空洞正中间。
她闭上眼，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左右的石像：“我的孩子……我的爱……”
“咳咳，”王元生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艾小姐，打断一下。梦境还没有结束……”
见艾诺澈脸色不善，王元生也没有继续卖关子：“与德闻聊过之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也理解艾小姐现在想要补救的心情。但是……无论艾小姐想要怎么做，总该先听一听他们的意见吧？”
“……他们？”艾诺澈皱眉。
“黑与白……两位‘范德闻’的意见。”
艾诺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精彩至极，她跌跌撞撞地跑下石台，一把抓住王元生的肩膀：“你是说，我……还有机会与他们对话？”
王元生现在的身体比起顶级运动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竟然被艾诺澈这一抓抓得肩膀隐隐作痛，可见她内心有多不平静。
他拍了拍艾诺澈的手掌，待后者惊觉、满脸通红地松手后退时，才伸手抵住鼻梁滑下：“艾小姐也听见一直回荡着的童谣了吧？”
待艾诺澈点了点头，王元生继续道：“我一直以为，‘笼中鸟’指的是范德闻……显然，真实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德闻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笼子里的鸟儿一样，不得自由……”】
“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是这样，‘笼中鸟，笼中鸟’与‘关在笼中的鸟儿啊’两句歌词，就显得有些重复了不是吗？”
王元生丝毫不在意自己五音不全、跑调跑得跟脱缰野马似的，居然一边拍着手一边唱起了这两句歌词。
“艾小姐，这首童谣，不存在官方的中文翻译，”唱毕，见艾诺澈皱着眉头，王元生也知道自己的歌声恐怕令人不敢恭维，所以回到了推测中，“原文的‘籠目、籠目’，直译的话应该是笼子的缝才对，为什么在艾小姐这里就成了‘笼中鸟’呢？”
“根据我干这一行的经验，梦里的所有东西，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于是，这里我就有了一个猜测……”王元生一挑眉毛，“‘笼中鸟’，可能不止一个人。”
见艾诺澈还是有些迷茫，王元生一摊手：“反推歌词吧；目前为止，能够确认含义的歌词只有两句：‘在黎明的夜晚吗’以及‘仙鹤与乌龟’……这么一算可能只有一句半。
“所以，我猜……第一句‘笼中鸟、笼中鸟’，指的应该就是两名不同的范德闻；而第二句‘关在笼中的鸟儿啊’……”他一指艾诺澈，“说的应该就是你，艾小姐。”
“我？”
“你可是一直被关在由仙鹤与乌龟守着的笼子里啊，”王元生说，“那么现在就让我来验证一下猜测吧。”
他这么说着，径直走过艾诺澈的身侧，伸出双手对着鹤与龟的石像用力一推。
“不！”艾诺澈一直盯着王元生，见他突然如此行动，仿佛连心脏都被揪起来似的，“你在干什么！”
说完，就要冲上去与王元生拼命。
“安静！”王元生猛地一声大喝，成功吓住了艾诺澈，“这就是‘仙鹤与乌龟都摔倒啦’；现在……”他又开始唱了起来。
“……背后的正面是~谁？”
“什么？”艾诺澈忽然僵住。
“嘁……本来都不想和这个女人见面了……”稚嫩，但书卷气十足的声音从艾诺澈身后响起。
她就像一个传动齿轮卡壳的木偶一样，身体僵硬地回过身去。
“妈妈！”洁白的身影在艾诺澈还没有完全转回去的时候，就扑到了她身上。
“我说王老板，你怎么就能把谜题全部解决掉呢……”完美范德闻却向着王元生走来，连看也不看相拥而泣的真实范德闻与艾诺澈，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样一来，这样一来……”
他忽然流出了眼泪。
“我不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吗！”
王元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到完美范德闻身前，伸手一推。
“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妈妈不好么？”
望着拥成一团的母子三人，王元生伸出手推了推鼻梁。
这才叫任务完成吧。
“王老板，谢谢你。”左右手分别牵着完美与真实两名范德闻的艾诺澈，看着自己与孩子慢慢消失的身体，从被何尔嫚带入旅店开始就一直紧锁着的眉头终于第一次舒展开来。
“逝者已逝，生者安息……”王元生右手按在胸口，对着逐渐消失的艾诺澈做了一个特别古典的行礼动作，“不过现在这样，想必艾小姐也不至于寂寞了吧……”
最后一句话，却是低如蚊鸣，没有让艾诺澈听见。
然而，艾诺澈消失的地方，没有梦境源晶。
“没有梦境源晶……好吧，至少可以排除一个‘作为引导者’的可能性……此间事了，还是离开吧。”他心念一动，来到了噩梦旅店所在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