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不受两步跑到共夕跟前,一起蹲下找密道机关,两个人一会拍拍地,一会拍拍树,这机关只是找不着。气得共夕在那密道上乱蹦带跺脚道:“个老贼道,弄个破密道,机关搞这么隐秘,也不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不可告人......逼急了,引水灌了你这密道,淹不死你个老东西。”
河不受在一旁拍着一棵大树,特别无语的道:“要那么容易被发现,还能是密道么?你也别又要灌水,万一里头有什么好东西再给泡坏了......”
这边河不受话音未落,只见那边密道口上突然一蹋,共夕瞬间掉了下去,只听密道下一个人哼哼唧唧的喊道:“哎呦,可砸死我了!”紧接着是共夕的声音道,“你个老贼道,老不死,看招!”一阵劈哩叭啦之声,听着都疼。
过了半晌共夕喊道:“何不受,快来,是微熏。熏儿,熏儿,醒醒!”
河不受一听微熏找着了忙奔过来看,密道里亮着灯光,借着这些微光亮,只见共夕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赤裸,鲜血淋漓的姑娘,不是微熏却是谁。河不受见了微熏样子,心里骤然一紧,将身上大氅脱下,扔给共夕,让披在微熏身上,然后自己跳下这密道来,冷脸冷面的走到已被共夕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密道里的清渠道人身边,一把揪住他发髻阴恻恻的道:“你都对她做什么了?”
清渠道人被共夕打落了两颗牙齿,漏着风道:“没,没干什么!”
河不受道:“没干什么?她能这样?不说实话是么?共夕,头转过去。”
共夕抱着微熏转了个身,继续叫着微熏名字。
河不受掀了掀清渠道人的衣服,问道:“你这密道怎么开关的?”
清渠见眼前人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怕自己就此被杀死在这里,无人知晓,所以只装聋作哑,并不敢说。
河不受冷笑了两声,看看周围挂在墙上的油灯,挨个扳了扳,还真被他扳动了一个,只听密道上面,哗啦一声响,那密道又合了起来。
河不受将清渠从地上拽起来,三两下将他剥了个精光,一件物事随着衣裳掉落出来,落在地上,河不受也未细看,一脚踢去一边。就用这些衣裳将清渠缚住,然后从墙上拿了一盏油灯下来,放在清渠胯间道:“再不说,我可烧了!”
清渠吓得牙直打颤,连连解释自己真的没干什么,河不受只是不信,拿着那油灯一燎一燎的在清渠胯间游走,把个清渠惊得如过街老鼠,疼得像屠夫杀猪。
共夕一直在这边唤着微熏名字,轻轻摇晃拍打着她。这时微熏悠悠醒转过来,半张着眼,目光涣散,有气无力的骂道:“老贼,戳得我好疼......”一语言罢又晕了过去。
共夕眼泪都下来了,咬牙切齿的对河不受道:“你听见了么?”
河不受语气平静的道:“听见了!”
共夕恶狠狠的吐出几个字来:“杀了他!我担着!”
河不受道:“杀他,还要你担着?!我只在想怎么杀他能更解恨!”
清渠闻听二人商议如何杀他,胆战惊叫道:“二位神仙,饶了我吧!我就取了这姑娘些血,真的没对她做过什么啊......我这人天生就不喜欢姑娘家.......神仙爷爷,神仙爷爷,您信我,您信我,只要您信我,您让我做什么也都行啊......神仙爷爷......”
河不受扯扯嘴角道:“做什么都行?”
清渠头点的如同狂风摇细柳,脑袋点的都重影了。
河不受道:“那你死吧!”
清渠愣怔了一下,转瞬怒道:“还是要我死?你们就是想要我死?哈哈......你们要我死,无非是怀疑我污了这姑娘清白,要替她出了心中恶气。可无论我死与不死,这份怀疑都会一直在你们心上,成为一个噩梦,一堵永远也绕不过去的墙......你们看她的眼神,永远会带着一种哀怜,一种悔愧,而你们的这种异样眼神会比我给她造成的伤害更深......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可真是不赖啊......”清渠一面感叹,一面带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去觑微熏。
这一下真的惹恼了河不受,河不受张开双手,一手狠狠的戳进清渠眼睛,一手狠狠的戳进他的喉咙。清渠眼睛受创本欲大叫,可喉咙也被河不受戳伤,一句也喊不出来,只能无力的空张着嘴。
河不受还不解恨,在密道中四处寻来些枯枝烂叶一类,一半紧紧缚在清渠胯间,然后将清渠掀翻过来,将另一半缚在他圆润白嫩的屁股上。
清渠似乎是料到自己的下场,在河不受动作时,他竟没有反抗挣扎。河不受刚想夸赞他半句,仔细一瞧,敢情是早就晕了。
河不受用油灯将清渠身上的枯草点燃,扔了油灯,站起身来,打开密道出口,走到共夕身边,将已裹好身子的微熏接过抱起,让共夕先出密道,自己将微熏递上去,再自行跃出。
因在地面上找不到密道机关,河不受在一旁撅了两棵小树塞进密道,又推了些泥土进去,将口填死,然后抱着微熏,架着共夕一路回转草庐车来。
洛玄川与杜陵见了微熏样子,皆心疼不已,连第一次见微熏的贯藏冬,见这小姑娘竟遭受如此非人对待,也难免愤慨怜惜。
洛玄川将微熏抱进云泥圃中疗伤,着了共夕进来帮忙。其余人就都在草庐车中坐下,等里面消息。
贯藏冬道:“这清渠实在可恨,今日我就不该收那雷法,正该让那雷劈了他才是。”
河不受道:“现如今他跟被雷劈也差不多下场了。”
贯藏冬道:“哦?你怎生整治了那老贼道?”
河不受阴恻恻的道:“烧烤!活烧的......”
贯藏冬吐吐舌头道:“狠还是你狠哪!”
河不受冷笑道:“我手狠在明,总好于一些人心狠在暗。”
说话间,共夕打云泥圃出来,要煮些热水给微熏擦身。
河不受忙问道:“怎么样?醒了么?”
共夕道:“还没,但洛玄川说没大碍,只是血气不足,养几天恢复了就好。”
河不受这才安下心来,脸上有摆出以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转头对贯藏冬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无妄?”
贯藏冬道:“今日已经太晚,大伙还是先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进城找他!”
河不受说声好,抻了个懒腰,正要去自己席子上睡。
贯藏冬问道:“河兄,你烧烤那贼道的时候,可在这道士身上发现了些别的?”
“什么?”
“比如墨条一类......”
“墨条?”河不受回忆起来,那老贼道的衣裳里确实掉出过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不是墨条自己可不敢确定,因为当时并没细看。
贯藏冬道:“有么?”
“唔,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但我没有细看......”
贯藏冬站起身来道:“没细看?那可曾感觉到什么?”
河不受脸一沉道:“感觉到什么?他把微熏妹子搞成那副样子,你说我能感觉到什么?!妈的,现在想想烧烤都有些便宜那老贼毛了!”
贯藏冬哭笑不得的道:“那你就没想过,他掉下来的物件,可能就是落在他手中的卦灵!”
“卦灵?哎呦!你这么一说......我再去那密道看看!”河不受火急火燎的迈步就走,贯藏冬跟在后边道:“我跟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快步来至密道处,只见四周痕迹与河不受走时无异,河不受放心的呼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没人来过!”
贯藏冬却谨慎的看着四周,道:“还是要多加小心!”
河不受伸手去拔开堵密道的小树,跳下坑去,将土挖开,道:“没事!下来吧!”
贯藏冬扒住密道口正要往下跳,忽听河不受喊道:“站住!什么人?”
贯藏冬连忙纵身越下,见黑暗中河不受正与一人缠斗。这密道狭窄,河不受的长鞭施展不开,被那人觑了空,那人也不知用的是什么兵刃,只见冷光一闪,照着河不受面门就拍,河不受回鞭来挡,不成想这竟是虚招,那人收势撤步跑了。
河不受还要再追。
贯藏冬扯住道:“只怕有诈!找卦灵要紧!”
河不受不甘的骂了两句,反手点燃了墙上油灯,密道内顿时光亮起来,可再一看地上竟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没有衣裳,什么也没有,连火烧过的痕迹也没有。
贯藏冬在河不受指过的地方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沙土,又向下扒拉了两下,终于看见了土烧过的痕迹。贯藏冬又四下里去找河不受说的物事,却怎么也没能找到。
贯藏冬叹口气道:“走吧!只怕是被刚才那人捷足先登了!”
河不受撇撇嘴道:“我就说追,你还不让!现在可好。想追也没处找去了,脸都没能见着。”
贯藏冬道:“是,怪我,太过谨慎,以至失了先机。河兄,你刚才与那人动手,可见他背了尸体么?”
“没啊!他那身手要是背个累赘,我还能让他跑了。”
贯藏冬捋捋自己的长髯,自言自语道:“没背尸体!那清渠的尸体哪去了?”
河不受道:“要不咱俩循着这密道找找?”
贯藏冬看看密道,似乎不短,前方还有岔路,不是一时半会能探得完的。便道:“还是算了,卦灵已失,找个尸体做什么!许是先前那人还有同伙,取了卦灵和尸体从另外的出路逃了。”
“取卦灵我能理解,可费劲巴力的背个尸体出去是要干什么?”
贯藏冬摇摇头道:“不知道!许是有别的用处吧!”
河不受忽然阴恻恻的道:“不会是那些人见这贼道烤得太香,给分吃了吧!”
贯藏冬噗嗤一笑道:“倒也不是没可能......走吧!留在这也没什么用处,回去,睡觉喽!”
第二日一早,草庐车吱吱呀呀的扭到城门前停下,守城的军士见过这车,知道这车上人跟现如今的左国师有些关系,也就没赶。但是却不放入城。
共夕扯住守门官的袖子撒娇道:“哥哥,您前也见着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要赶路去别处,不走这城要绕好远的山路......哥哥......您行个方便吧!”
守门官见这娇软可人的小女娃,满眼乞求带着期待的看着自己,心早软了,但这事他却做不得主,况且这一车人放进去,真要有什么事,自己怕是性命都要搭上。守门管摸摸共夕的头道:“娃娃,这城外有条小路,可不入城不绕山到得那一头去。我指给你,你们还是朝那去吧!这城现在是放不得你们的。”说罢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道:“上了青岩山,见着坠鹤观,向东走,走到尽头,仅靠山壁有条小路,那小条路有些险,一端临崖,但走过去下山就是北门城外......”
共夕敷衍的谢过,回进车内,对众人道:“没戏!不让进。”
河不受道:“哼!不识抬举的东西。要不是为了微熏妹子在车上休养,小爷要进城还用看他脸色。”
贯藏冬道:“是,咱们哪一个想出入这城都不是难事,可车想不走城门出入就颇有些费力了。不如我与洛兄进城将无妄带出来便了。”
洛玄川道:“如此也好!你们三人就在此留下接应吧!”
河不受偷眼看共夕点头,咋呼道:“凭什么我留下啊?我也想无妄兄弟的紧呢,我去,老洛留下!”
洛玄川点头道:“也可!”转而对共夕道:“正好你我可以照顾微熏。”
河不受催促着贯藏冬正要往门外走,一双支愣着的耳朵听见这句话,忙转回身道:“老洛,还是你去吧!我想了想还是你和这贯老兄稳妥。”
洛玄川微微一笑,贯藏冬也笑,河不受跟着干笑两声道:“你们笑什么呢?还不快去啊!一会无妄兄弟等着急了!”
洛玄川与贯藏冬踏出门去,贯藏冬依旧选了前日那僻静地去跃城门,只不过今日身边多了个洛玄川。二人垫步拧腰轻轻一跃,飞过城门,好巧不巧又被昨天看着贯藏冬的巡守兵丁看见。
这兵丁自打昨天见着贯藏冬飞过,心里就始终惦记着,没事就朝天上看,别人都问他:“这怎么,脖子扭了?”他也不解释,就仰头看着天。
正因如此,贯藏冬与洛玄川飞过,才被他瞧了个正着,这兵丁大叫道:“有人,飞过去了,这可不是我花眼,瞧得真真的,是两个人飞过去了。”
所有兵丁像瞧病人一样瞧着他。城门楼三丈高,人你别说飞,爬都费劲。这兄弟愣说有人飞过去,还两个,这不是疯症是什么。
兵丁迎着众人怀疑,嘲笑,怜悯的眼神,焦急辩解道:“你们怎么这样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一个队长打扮的军士敷衍道:“嗯,真的,真的。我信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万里兄弟啊,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那什么,哥做主给你放半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去吧!”
万里垂头丧气的下了城楼,嘴里嘀咕:“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怀疑我有病。我有病?我看你们才有病......不过说起来,刚那两个人有这样手段,能在城门上飞来飞去的,如果是前君派来的人,只怕是要大事不好......嘿嘿,如是这样,我休息了也好。”
万里心下窃喜,路过熟肉铺切了一小块熟牛肉,数数手里钱,还够沽一小壶酒。万里拿着酒肉,哼着小曲,朝家正走,一眼看见前面巷子口转过去两个人,一个宽袍大袖,仙气飘飘,一个道袍腌臜像个乞丐。万里看这两人觉得有些眼熟,半天没想起是哪里见过,眼看这俩人转进巷子,万里鬼使神差跟了上去,边走边想:“这两人我是在哪见过呢?”想半天,猛一拍手,手里酒壶险些拍掉了,道:“这不就是城门上刚飞进来那俩人么?面目虽然看不清,但这衣裳我是记得真真的,尤其那穷酸老道,在我眼前飞过去两回,那道袍脏的,离十丈闻得见馊味,近七尺看得清油光。错不了,准是他们。嘿,可算让我逮着了。不都看我有病么,老子,这回让你们知道知道,是我有病,还是你们有病。”
万里不远不近在二人后面跟着,见了熟人还不忘招呼,看着就像普通走路的一般。贯藏冬和洛玄川自然也没在意身后这个凡夫俗子,只顾到罗通家去寻无妄。
万里看二人进了罗通家,默默将这地方记下。心说:“这是贼人落脚处,我一人恐应付不来。还是先记下这地方,缓图为妙。”
贯藏冬与洛玄川一进罗通家门,无妄便迎了出来道:“师叔,您回来了!洛大哥!”无妄一阵惊愕,紧跑两步来到洛玄川身前,一把扯住洛玄川手道:“我没看错吧!真是洛大哥?”说着一只手扯上洛玄川的脸,疑惑道:“不是白儿变化了来,哄我开心的吧!”
洛玄川哭笑不得的道:“松手!是我!”
无妄一听这语气,确实是洛玄川无疑,当下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挤出一句:“吃了么?”下一句才想起问:“你怎么到了这了?”“大伙都好么?”
贯藏冬插嘴道:“大伙都挺好!但有个人不太好!”
无妄转向贯藏冬问道:“谁?”
贯藏冬叹口气不说话看着他。
无妄猛一拍额头,才想起贯藏冬本是去找微熏的,急忙关切道:“找着她了?她......她......怎么样?怎么不好?”
贯藏冬见无妄是真急了,刚要说话,无妄突然打断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我......有点慌......人还......还活着吧?”
贯藏冬点头道:“活着!活着!就是受了点小伤,已经在养了。放心吧!没事!不信你问你洛大哥。”
无妄转眼去看洛玄川,洛玄川眼神坚定,语气笃实的道:“已经无碍了,放心!”
无妄这才安下心来。
贯藏冬道:“草庐车就在城外停候,这青岩国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无妄应了道:“不等跟罗大哥打个招呼了?”
贯藏冬道:“你留个字给他,告诉他咱们走了,也就是了!”
无妄到厨下拿出一枝柴炭来,刚要往墙上写,突然转头将柴炭朝地上一扔,对贯藏冬道:“还是算了!我刚想起来,罗大哥,不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