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期和傅星轩二人找了座高大的假山藏身躲起来。
顾子期又对傅星轩二人做了个手势,道:“藏好。活人的气息避不过那飞僵。它此刻定然已经觉察到有人闯进来。咱们就在这里等它,等它进来,一举放倒,省得后面多生事端。”
傅星轩二人点头,握拳道:“好!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顾子期瞟了他们一眼,又抬手在眼前搭了个棚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藏好。”
“嗯!”
“晒太阳吧。”
“嗯……嗯?”
顾子期坐下来,扯了根草叶子放在手里把玩。
过了会,山间的虫鸣鸟叫之声忽然消失殆尽。
顾子期朝傅星轩二人递了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
那飞僵来了。
鸟叫虫鸣之声消失,风声似乎也凝滞了。
在这一片近乎死一样的寂静中,厚底靴子踩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声音便分外明显。
哒、哒、哒、哒。
顾子期背对着他们,右手自然地往后一伸,手指勾了勾,似是向他们讨要什么东西。
鬼使神差的,傅星阑几乎立刻就读懂了那个手势的含义。他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团缚灵索放进顾子期掌心。
顾子期回头,微微勾唇冲他扬起一个笑,用口型无声地朝他说了四个字。
“看清楚了。”
顾子期说完这句话,高束的长发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弧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傅星轩二人探头往外看,只见院子的空地上,两道人影正纠缠在一起。
傅星轩不禁疑惑到:“尹公子这身手,确定是脑子有问题的?”
顾子期和飞僵的速度几乎是不相上下的快。那飞僵抬手抓来,顾子期便将缚灵索一甩,缠住他的手腕,再抖绳一绕,飞僵另外一只手腕也被捆住。
因着那小飞僵是孩童模样,顾子期便未借傅星轩他们的佩剑对付它,不然总有种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感觉。
他就将手里这团缚灵索不紧不慢地铺展开来,不过片刻,便将这只小飞僵捆成了一只粽子。
傅星轩二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孰料战斗便戛然而止了。
他们不禁有些错愕,从假山后冒出头来。
“这……这就完了?”
说好的有点麻烦呢?
他们此刻仔细去打量那小飞僵,只见他圆头圆脸,长得很是喜庆,且容貌与活人无二,就是肤色太过惨白了些。方才和顾子期相斗时,他指上生出长长的尖甲,口露獠牙,哪怕现在被制住了,也还没有收回去。
小飞僵一见傅星轩二人,许是看出他们比顾子期弱,立刻目露凶光,脚下一蹬,竟从原地弹飞而起,朝二人飞扑过来。
顾子期冷哼一声,重重拽了下手上的缚灵索,把飞到一半的飞僵拽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一阵砰然大响。
小飞僵甩了甩头,似乎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手脚皆被缚灵索紧紧缚住,于是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滚半天都起不来,气得它从嗓子眼里发出浑浊的嘶吼。
顾子期蹲下身,手掌按在它背心,将它牢牢捺在地上,掀起眼皮瞟了傅星轩二人一眼。
两人接收到他的眼神,纷纷表示:不懂。
顾子期:……还有没有点默契了!
“朱砂,符笔。”
“哦哦。”二人了然。
傅星阑掏出朱砂和符笔走过来蹲下,用符笔蘸朱砂在那飞僵额间画了一道定身符。
顾子期把缚灵索的另外一头塞到傅星轩手里,站起来道:“看住它,我去把那个老的抓过来。”
话说完,展开身形朝旁边的树林中掠去。
傅星轩二人把这小飞僵搬到假山下放好,便在那等着顾子期。
又过了一会,顾子期去而复返,左手提着一只黄铜摇铃,右手提着一个干瘪矮小的老头。
顾子期走过来,手一放,似乎想直接将那老头丢到地上,然而途中许是想起这老头年纪大了,便改为轻轻放下。
“嘶……真货啊。”
小飞僵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眼珠子里几乎能冒出火花来。
“你真能断金裂玉?”顾子期嘀咕着,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往它指甲上重重磕了一下,只闻吧嗒一声,那枚石子应声裂为两半。
顾子期目瞪口呆,过了会,兴奋道:“小兄弟你这指甲……开核桃一定很好用吧?”
小飞僵不通人语,只是气呼呼地望着他,手指一缩,那些长长的指甲也慢慢缩了回去。
那老头一落地缓过神后,立刻身形灵巧地蹿到小飞僵身旁,将小飞僵手手脚脚都摸过一遍,颤声问:“乖孙儿,乖孙儿,没事吧啊?”
小飞僵被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只有两只眼珠能转动,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回应。
傅星轩吃惊道:“什么?他是你孙子?”
顾子期道:“我没把你孙子怎么样,别嚎了。我有话要问你。”
傅星轩牵着缚灵索走到顾子期身旁站好,看到他肩头的布料裂开了几道小口,露出里头的白色衣衫,便知顾子期刚刚与那老头交手时,必是吃了点暗亏。
老头站起来整整衣衫,抱拳施了一礼,极为不情愿地说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顾子期道:“你这看守何人何物,从实招来。”
老头躬身道:“公子相问,不敢不答。然而我只是被从外头请来的守卫人,实在不知道这里有何蹊跷,请公子恕老朽无法相告。”
顾子期冷笑道:“若无李家相助,你能在李庄园煅烧死人灰?再和我打太极,我就把这只小飞僵处置了。”
老头瑟缩了一下,这个威胁显然极有成效。过得片刻,他叹气道:“我只知这空楼里有个人,至于是何人,便不是我能知晓的了。”
“多谢前辈告知,不过为了以防前辈您耍花样,就劳烦您的孙子同我走一趟了。”
“你……”老者被顾子期气得说不出话。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顾子期向傅星轩二人嘱咐道。
“可……”
“放心,我很快出来。”
说罢顾子期便带着小飞僵踹门进去,楼内黑雾瞬间席卷而来,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而在他踏进来的那一刻,门就被关上了。
这场景熟悉得顾子期内心都不起一点波澜了,偌大的空楼门窗紧闭,空无一物的地板上画着各种符文画得诡异的阵,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坐在阵中央的人。
没错,不是鬼,是人。
这时,那人缓缓的转过身,嗓音像是漏风的抽风箱,沙哑而难听:“真没想到,发现老朽的,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转过身后,在一团黑雾中露出了一张四五十岁男人的脸,五官周正,棱角分明的眉目间透出一股煞气,身穿一袭灰色的道袍,身形枯瘦,怎么看都是个修为在身的道士。
然而,就是这么个名声在外的高人,竟然私底下盘踞在李家庄园内,多年来做着伤天害理、夺人性命的恶事!
“空山真人。”顾子期眉头皱得很紧,看向阵角各处渗着血腥味的人面腐木,面色冰冷,“您也是个正身求道的高人,为何暗室欺心,多年来谋划这等惊世骇俗恶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再看到眼前的阵时他便明白了,就为了画眼前这锁魂生死阵,在这四年里,空山真人操纵西街凶宅厉鬼,就陆陆续续害了十几条人命!这阵完全是用血粼粼的人血画出来的!
简直丧心病狂。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朽半生行善,一朝被阴险凡夫暗害,竟落得寿元修为皆空下场!老朽如何甘心?!”空山真人神情癫狂,俨然不失黑透心了的反派作风。
他面露凶光,冷冷一哼,“说到底,老朽不过是稍稍用了些手段,提前要了那些本就罪大恶极凶徒的性命罢了。若非你这无知小儿半路碍事,此阵便成了!老朽本不想赶尽杀绝,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就怨不得老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