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那墙角蹲着一个着破红布衫的老乞儿,脏污的黑发堆在发黑的破脸上,那手里不知拿了个甚么玩意,乌漆麻黑,硬的能砸死人。
他跛着腿拖着笨重的身子在街上走,过路的人无不露出鄙夷厌恶的神色来。
这是乱世道,贱民人人苟且偷生已成常态,只是不得已谁也不会想落得这个老乞丐的境遇。
前头一阵喧嚣,准是丁太保的亲侄子纵马,这下有好看的了。
有人已经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贼眼滴溜溜地转,摆出心满意足的神态看这老乞丐吃个马下趴。马在主人恶意的鞭子下发了疯地跑,眼看直冲着道上来。
那老乞丐偏了偏头,好似这够热闹的街上平白吹来了一阵风,顿时站不稳的侧了下身,也不多,刚好能够避开那疯子。
那丁少爷不满意,牵着马回头“死老头,活腻歪了,惊着了我的马。”
他得意地看着那老头,等着他颤颤巍巍地跪下求饶。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个丁少爷,真是,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他故意纵马行凶,却怪这过路的老头。
老乞儿颠颠地走过来,好似没吃饱,一头无力的栽倒在马身上,这一倒靠着那壮马,反把那马靠倒了。
老乞儿倒好像借了这股力,晃晃悠悠地走站好。
那丁少爷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栽倒在地上,整个人从地上瞬间弹起,一根粗鞭挂满了倒刺要向那老头挥去,不知怎么的,手腕处传来如钉子钉入一般的剧痛,手顿时脱力,鞭子掉在地上,扬起一层灰。
灰还没散去,老头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
众人再看,那丁少爷失神地跪在地上,面如金纸,汗大如豆布满了整张马脸,爆发出惊人的尖叫“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啊啊啊,我的手啊!”
众人这时定睛一看:好嘛,那哪还是手啊,就是有形状的面条,软塌塌地挂在肩膀上,有人再去捡那根鞭子,还没等提起来,从尖到把,裂成整齐的节。
不远处,一个黑硬的馍馍掉在坑里。
这时有人战战兢兢地说“这般功夫,就是朝廷里的那位提督来了,也不一定是对手。”
要不怎么说是贱民呢,就像那农民想着皇帝种地用的是金锄头。
甭说是提督来了,就是如今整个武林的各路好手联动,都难保捉拿此人,此人正是那位,欲知后事如何,各位爷,咱们明日再见!说书人拱手向各位示意。
“嘭”,江姜放下手中的茶杯。
这个说书人从来没把这个故事讲完,这一天就给人换个身份。
昨天还是个状元,好不容易人金科及第,进了翰林院做了院士,成了小皇帝的讲师,屁股都还没坐热乎,转眼今日成了个乞丐,好吧,前头是个乞丐转眼又成了武林高手,这是件百家衣吗?
还破破烂烂地天天打不一样的补丁。
江姜拍拍屁股,着实觉得说书人为了讨生活委实不容易了些。
递下几片铜板,江姜火燎屁股地跑到堂前要了碗红油面。
辣子要足,面得够粗宽,肉又肥又美地躺在海碗里,撒点葱和本家的姜,稀里呼噜后打个深深的饱嗝儿,把一天的气都顺顺溜溜地吐露出来,再像一个瘪了的气球摊在油亮亮的木椅上。
太美好了这日子,一天天的真是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