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罗尔隐约听到了敲门声,他很不情愿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回了一句:“有啥事吗?”
“是我,罗斯,你是不是该起床了,都十点了,不吃早餐了?”门外传了罗斯的声音。
“知道了,我立马起床”,说完,罗尔又躺了下去,被子千斤重,床是吸铁石,哪有那么容易挣脱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罗尔拖着伴有疼痛感的四肢下了床,可能是睡得太久,他没有太在意,卧室门打开以后,发现坐在沙发上的罗尔鄙视的眼光盯着自己,他灰溜溜的去了洗漱间。
“你怎么起床这么晚,让老妈怎么做早餐,罗尔,你得改改了,”罗尔语重心长的说。
“你们半斤八两,一个早上不起,一个晚上不归,真是亲兄弟啊”,米琪尔在厨房里发出了感慨。
“就是,不知道你昨晚上去哪里潇洒去了,不回家,还好意思说我,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罗尔刷着牙齿,含糊的反驳道。
“我昨晚参加完会议以后,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大学室友,所以晚上一起吃的饭,喝了点酒,聊得甚欢,没注意时间,所以吃完就特别晚了,然后就在酒店睡了一晚啊,就这啊。”罗斯很淡定的回复,也许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这些台词。
“两个男生睡了一晚?咿呀,我突然好害怕啊,老妈你快管管”,罗尔淘气了一波。
“你脑袋装的都是下水道吧,我和他一人一间房,傻子”,罗斯反击道。
“我满脑装的都是你,我滴哥,昨晚在脑补你的各种画面,”,罗尔笑嘻嘻的调侃。
“你们没吃早餐都这么折腾,看来这个早餐我做得有些多余,”米琪尔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终止他们的口水战。
“不多余,肚子正叫嚷着呢“,罗斯走进厨房,端着其他做好的美味佳肴一一放在了桌子上。
这些都是米琪尔昨天逛了大半天菜场超市精心挑选食物,也是罗尔和罗斯最爱吃的,整整八菜一汤,相当丰盛。洗漱完的罗尔发现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惊讶的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难道罗斯要‘出嫁了’?”。
“你觉得哪家的姑娘会娶她呢?”,米琪尔平静说,“这么多年,没看到他带个姑娘回家,都这么大岁数了,一点都不紧,看来我抱孙子的梦想还得延几年。”
罗斯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越解释这个话题越休无终止,只是整理好餐具,弱弱的说了一句:“快祈祷吃饭吧”。
仪式结束后,一家人起聚桌前吃了起来。
“你哥吃完这顿早午餐,下午两三点就要回公司上班了”,米琪尔解释道。
“这么急,不过离得挺远,得提前出发才不会误时”,罗尔变得有丝伤感。
“自从你们上大学后,在家停留得时间就越来越少,所以这次我做了很多你们爱吃的,外面得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来,快尝尝。”米琪尔指菜肴说。
“外面食物的好吃程度不及老妈做的十分之一,你看我回家,吃上您做的饭菜,人都健壮了,睡眠也好了,一觉能睡到中午12点,哈哈”,罗尔笑道。
“你可真会说话,为自己的懒床找到这么完美的理由了,”罗斯笑着摇着头说,表示服气。
“那还不是从小耳闻目染向你学的。”罗尔继续调侃。
“厚脸皮这一块,你是自学成才,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罗尔不甘示弱。
“我这不是从北极工作刚回来嘛,皮厚点才能抗寒,职业后遗症,不能怪我”,罗尔伶牙俐齿,让人苦笑不得。
“你赢了,我认输,话说你的记录片视频处理得怎么样了?”罗斯问。
“差不多了,还需要一两天得优化检查,你若感兴趣,等我处理好了,发你邮箱。”罗尔胸有成竹得回复。
“摄影这一行挺有前途的,等你就轻驾熟后可以转行做导演或者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发表自制的影视小作品,等名气大了以后就腾云直上了,所以你现在慢慢努力吧,给自己信心。“罗斯充满期待的对罗尔说。
“嗯啊,我有这方面规划,不用担心“,罗斯回复。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规划一下你的另一半了?“,米琪尔插了一句。
罗丝听完“噗“的一笑,咀嚼的饭菜差点喷出来,终于有个人和他一样为这个话题纠结了,他很开心;而罗尔刚刚的信心被这个问题彻底击败了,含糊其辞、不敢多言的回复:“这个,我会留意的。”
“你是不是毕业以后,一个异性的朋友都交不上啊?”罗斯幸灾乐祸的问,压抑多年的他终于也能体验“提问官”的快感了。
“怎么会?我还可以的好吧”,罗尔有些羞涩但要证明自己没那么差劲,所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认识个叫‘蒂克尔’的女生,也是从事摄影行业,她很漂亮、也很善良,是我们团队里的。”说完罗尔脸上洋溢着微笑。
罗斯看懂了这微笑的含义,“厉害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加油”。
“罗斯,作为大哥的你,现在啥进展?”米琪尔关心的问。
罗斯刚刚的欢乐还没持续几秒,心情又跌倒了谷底,这个头疼的问题,这几年一直让他很困扰,他本想如往常一样推脱的说‘我会努力找找看’,但是他近距离不轻易间看了米琪尔一眼,这一眼让他感觉很陌生、很恐慌。只见米琪尔双鬓白发,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沟壑,浑浊的双眼比记忆里更加暗沉,他心头一紧,呼吸有些难受;在外读书、在外工作的这些年,每年回家才一两次,而回家的时间里,他的眼里更多是电脑和手机,脑里更多是爱慕的女生和自己的工作,他真的好久好久没好好注视他身边最亲的人了。他想起了他幼时的梦想,那时米琪尔还是乌黑亮丽的秀发、白皙饱满的脸庞、身穿长裙站在小学校门口接他放学回家,
他当时暗暗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赚钱让米琪尔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不用起早贪黑的做些流水普工来养育他们兄弟俩。时光飞逝,米琪尔还是如初那般的疼爱、照顾自己,而自己当初的梦想,早已经淡忘甚至改变,努力赚钱照顾米琪尔一辈子现已全变成了照顾所谓的“她”的一辈子,而她却轻易的抛弃了自己,罗斯在想自己一直坚持的到底有何意义,有些人、有些事过度的执着换来的往往不是别人的感动,更多的是自己的失望、至亲时光的老去,自己一厢情愿自我欺骗的追求毫无意义,他最终明白了,暖心的亲情比虚无飘渺的爱情更让人有归属感。
“年底我会带上你的儿媳妇回家的”,罗斯思索过后,给出了回答。
“想这么久,是太多了不知道带谁回家吗?”,罗尔仍在调侃。
“对啊,是不是很羡慕,谁让我比你高大帅气”,罗斯为了掩饰自己的忧伤,淡淡的说。
“我就看着你吹,别向往年一样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回来就行,要是今年也如此,都不让你进门,哈哈”,罗斯看热闹的心态笑着说。
“那今年圣诞节等你们,我会在家好好修饰一番。”米琪尔满脸期待的样子。
“好…”,罗斯罗尔面面相觑,当真正定下日子的时候,他们还是心里没底的。
随后一家三口吃着饭,继续唠着家常,这一幕家家户户会有,平淡无奇,但越是平淡的,往往越深入骨髓,让人在这一幕里悠然自在,在这一幕外思念难忘。
饭后,米琪尔收拾清洗了餐具,罗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罗斯也回到了自己卧室,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静静的回想昨晚发生事,感觉这么的近,感觉又那么远,最后疲惫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罗斯觉得昏昏沉沉的头特别的重,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了,他起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到米琪尔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罗斯拿了茶几上水果盘里的一个桔子给了米琪尔,然后自己坐在米琪尔旁边,静静的看着了眼前的母亲,米琪尔微眯着眼正看着电视里的人物出神,手上剥着桔子正准备吃,她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骨清晰可见,但她的手相对较厚,仔细观察原来手掌上有一层多年累积的老茧。罗斯在想:如果自己和罗尔不在家,米琪尔此时应该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看着电视里面人物的精彩命运的故事情节来充实自己孤独乏味的老年时光吧,这些年,她忍受了多少孤寂和思念之苦,但又从未听她提起。罗斯此时非常悔恨自己的无知,总是以一己之念去做决定,没有好好考虑到默默为自己付出一生的人,而片刻之后,他又得匆匆离去。罗斯陷入自责之中,满脸的忧愁。
“你也吃个桔子吧,挺甜。”米琪尔看着电视,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罗斯情绪差点崩泻,夺眶而出的眼泪被他生生的憋了回去,罗斯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没发出任何声响,他哽住的喉咙有些疼痛,以至于他不敢回复,于是拿了一个桔子吃了起来。
过了良久,罗斯调整好情绪,看了看时间,然后对米琪尔说:“时间不早了,我等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随后罗斯去自己房间里拉出整理好生活用品的行李箱,此时,米奇尔对罗斯说:“桌子上这袋东西也带上,里面有我洗好的水果、饮料、我做的特色点心等这些东西,方便你路上吃。”
“我不”罗斯话说了一半,看着米琪尔关怀慈爱的眼神,他改了口风温柔的说:“好的,我走的时候会带上”。
听到滚轮声的罗尔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罗斯的行李,和桌子上的一大袋东西,罗尔似乎知道了罗斯面临的问题了,笑着说:“准备好了?桌子上一大堆的好吃都带上上吧,外面可买不到老妈这么美味的食物哦,向你这么高大帅气的人,带着些东西出发,那不是轻而易举。”
“看来你每次出门也是躲不了大包小包啊,”罗斯苦笑道。
“管他大包小包,满满的都是母爱,必须都带上”,罗尔乐了起来,
“带了,走的时候,一并拿走。”罗斯解释道。
“那还不快磕头跪谢母亲对你的恩泽,”罗尔坏笑的说。
“你们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跟小孩一样幼稚,能不能成熟稳重点,你们这样还能追到女孩子?”米琪尔制止了罗尔的话。
“哈哈,罗尔二十多岁人的躯壳,装着几岁人的智商,我可比他稳重踏实多了”,罗斯自洗起来。接着语重心长的对罗尔说:“我走之后,在家听话点,多帮老妈做点事,别起那么晚,行不?”
“好的,我知道了,不用担心”,罗尔认真乖巧的说。
“等你杰作,加油”,罗斯拍了拍罗尔的肩膀,微笑的说,然后把米琪尔准备一大袋好吃的塞进了行李箱,长情的看了一眼米琪尔和罗尔,渴望深深的把他们的模样记在脑海里,罗斯轻轻地说:“那我出发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
“好的,路上小心”,米琪尔简单的回复,看着罗斯离去的背影,脸上才露出一丝不舍,长大的鹰雏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巢穴里的,外面有广阔蔚蓝的天空,值得去探险去翱翔;虽然他们在家里,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耍耍嘴皮,正因为这是他们的家啊,他们不用再伪装自己,他们在外已经装累了,家里正是他们休息释放本性的地方,米琪尔坚信她的儿子们在外能独当一面,他们是自己的骄傲,而自从孩子们毕业工作以后,她很少再唠唠叨叨嘘寒问暖,正是因为相信他们羽翼已丰,有自己的主见和飞翔的方向,她只需在家等他们飞翔归来便好。
家,是拼搏在外游子永远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