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明就是这样一个头铁的人。
大预言家阿巴比杜老人死去的第三天,萧崇明就已经踏上了所谓朝圣的旅途。
在阿巴比杜老人留下的所谓不可揭示之三大预言的埋葬地点当中,距离H市最近的,便是坐落于C国偏西北边境方位的圣草原了。
直线距离2800余公里,萧崇明算了算,除去车费,自己的生活费约莫大概是可以让自己这躺旅途当中苟活下去的。
当然,价格昂贵的直达航班什么的萧崇明是不可能考虑了。
一个中号的拉杆箱,一把铁剑,8月01日的清晨,H市到川的直达动车上就多出了萧崇明这样一位独行的乘客。
08车08A号,炎热的夏天,萧崇明进入冷气动车的一瞬几乎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
靠窗的座位,给予了萧崇明一点打望的空间,以至于不会在长达五个小时的车程中感到憋闷。
旁座的陌生人是个身背轻携挎包的女孩,看上去二十一二,应当也是独行。不过,只见她一上车就两只耳朵塞上了随身听,萧崇明觉得这应当是表示拒绝搭讪的一种态度,当下,也不指望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面能有个人解解话头了。
萧崇明支撑在左肘上,望向窗外,列车慢慢启动,萧崇明的眼神自然扫视过车站的人群。
圣草原,神魔之井,埋骨之地,除了圣草原是作为一个明确的地名坐落在我国X市的,其他二者,应当都可以视为是一种代号。
圣草原,洗涤心灵的地方,那里美丽的传说多如遍地的羽毛,云彩,绿海,清风,牛羊,圣洁的泉水从阿眠里亚山脉流淌而下,宽阔的辽原承载每一首拥抱自然的赞歌,淳朴的牧民欢迎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X市的旅游局官网上大概写的就是这么一些东西,再配上一张牧民姑娘身穿民族服装的美照,很容易地就吸引到了萧崇明的第一注意。网站下拉,跳动的数字正如照片中大方活泼的姑娘一般热情似火,找了找这些后缀为rmb的数字中最低的一个,萧崇明只希望阿巴比杜老人不曾把救世的锦囊掩埋在风景区昂贵的土地下面。。。。。。
第二个地点,神魔之井,传说中连接神魔两界的唯一通道,千万年来,禁止一切生灵僭越,现实地点不详,狂热的粉丝们却坚信它的存在。注:据闲的没事的网友们推测,阿巴比杜老人疑似所指的地点,或有以下几个,它们分别是A国KN市外第三矿井工地,阿巴比杜老人幼年的家乡G国小岛之上的一处偏远郊区,以及水井的发源地C国的以下几个地方等等等等。结论:不适合首先勘探。
地点三,埋骨之地,这个在人类历史寓意所指就很广泛了。至少,据萧崇明了解的情况来看,不论上古时期,单论近代战争,就有好些个的战场是完完全全配得上这一称号。国内的,国外的,曾被媒体用类似的语言如此称呼过的,可谓是数不胜数。
最著名的F国亚眠以东50公里的索姆河,那是足以被任何一本世界史书收纳的人间惨案。
我国在曾经的战争中伤亡惨重的城市群,自然也是担当得起这一称呼。
甚至于,阿巴比杜老人故乡,至今仍然战火纷飞的G国,也是完完全全受之而不愧。
再加上R国的两大格勒,被称为印第安人之殇的某大洲,以及无数在战火中被波及的小国,小镇,集中营。。。。。。总之,难度系数五颗星。建议除非想不通,否则一定把这个地点放在最后的最后。
最终的结果,萧崇明经过长达两天两夜的严密分析之后,居然发现,距离H市2800公里有余的圣草原,反倒成为开始旅途当之无愧的最佳选择。
合上纸质的笔记本,萧崇明感到些些倦意,此时,发车已是有半小时有余了。
萧崇明爬在桌上浅浅地打着瞌睡,他突然感觉到,一个人出行,其实,也是蛮孤独的一件事情啊。
萧崇明甚至少有地怀念起了过去和陆青青一起暑假出游的时光,原来,在漫长的车程中,能够时不时摸一摸座位旁边女孩的手和肩膀,偶尔的调笑,居然是这般解乏的一件事情。
列车一抖一抖,萧崇明感到有一丢丢后悔,他觉得其实自己是可以考虑在川下站之后,把胖子带在身旁跟自己一起上路的。
一来,肉球的手感本身应该不错,二来,有人陪着说说骚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电视剧里面,不是每个走在路上的孤独灵魂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艳遇之类的么。。。。。。
灵魂的,或者是肉体的,什么都好啊,我老萧怎么就碰不见呢?
单纯可爱的大眼睛牧民姑娘的身影在萧崇明心中徘徊,转过头来,萧崇明百无聊奈地望了望正在专注翻阅着什么的旁座小姑娘。
大大的滴血红字,《论杀死坏男友的一百种手法》,萧崇明瞥见了封面,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再一看。
哎我去,还做了笔记?
萧崇明觉得现在的年轻姑娘可能真是不大好招惹的。。。。。。
天哪噜!上天啊!赐给我老萧一个桃花吧!看在我这辈子勉勉强强‘拯救’了世界的份上,给我一个正常点的妹子坐在旁边可好啊?
无聊到了极点,萧崇明的心中诚心诚意对着观音如来天主阿门等等等等如此祷告。
祷告发出,妹子起身。
萧崇明满眼放光。
“呼~”短裤短袖的清凉妹子轻呼一口气。
晕,原来人家妹子只是起身伸展了一下身子。。。。。。百无聊奈地转回头来,萧崇明觉得这一趟车途十有八九只有自己一个人度过了。
阿巴比杜,话说回来,作为大预言家的你,临死之前也一定要藏起来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预言呢?
萧崇明从没有见过定居A国的阿巴比杜老人,正如阿巴比杜老人从未见过萧崇明。
两人在天际的两方,或许在新闻里听闻过对方,却未必称得上了解。
老人一生预言的灾难不计其数,并且从未出错。
即便是五年来几乎全勤的萧崇明,在这方面上比起老人,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崇明从来都不确定新闻里吹的天花乱坠的那些英雄,救世主们,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但是,萧崇明打心底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老人。
透过电脑屏幕,一张枯黄紧皱的老太婆脸,一双深深凹陷入皮肤的枯目。。。。。。
四目相对,一对眼睛年轻而隐隐绽放光芒,一对眼睛枯老而显得空洞无神。
如果说,两对眼睛,有什么地方可以称得上相似,那大概就是,二人眼神深处那似曾相识的一份无奈与寂寞了罢。
这个世界,原来,这么无聊的么?
萧崇明仿佛读到那只眼睛在这样述说,又似乎述说的人其实来自于自己的心底。
第一眼见到,萧崇明就觉得自己应该会喜欢上这个老人。
五年前的光明日报上,我国记者为阿巴比杜老人开辟过这样的一个专栏,在某一期专栏的一个不起眼的底部,记载了老人这样的一个寓意难辨的疑似预言:
‘那是一颗璀璨的孤星,我看见他坠落在了海风凛凛的夏夜。入九层为魔,化诸天为羽,擒四海之妖兽,而灭八方之逆党。这样的人不值得感谢,我们愿他永远一往无前。’
预言登记时间,2007年5月27日。
没有地点,没有事件,疑似有一个人物,却显然不可能辨别。
三天后,萧崇明奔跑在了那条漫长的海岸线上。
那份光明日报的剪报萧崇明现在还夹在笔记本里,正如老人所言,萧崇明五年来不曾奢求过任何人的感谢。
他活的自由,他同样不受任何人的拘束。
萧崇明也从不拯救,因为他知道,神剑能做的只有毁灭。
老人的诗做得一般,翻译成中文就更显别扭。
萧崇明一直以来为自己做决定,现在,他希望看看这个能够未卜先知的老人的决定。
好奇,这样一个老人眼中的世界和未来,这,就大概就是萧崇明坐上这趟动车的全部理由。
(另外,似乎劫组织里的闲人目前就这货一个,应该也算是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