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楼兰,宇轩就感觉不舒服,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仿佛暴风雨前的闷热,让人无法呼吸。
楼兰城里的人不少,毕竟这是方圆百里唯一的绿洲。但是与人群不符的是人气,这里的人都死气沉沉的,做买卖的不卖力吆喝,开店铺的不开门迎客,路上的行人都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着,活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街角巷弄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就躲在墙角阴暗的地方,一动不动,生死不知。有的前面放一个破碗,有的连碗都没有。目所能及,满目疮痍,就连这正午的阳光也不能清扫这满城的“阴霾”。
宇轩拦下一个路人问道: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住的地方,我可以给你钱。
那人抬起头,看了宇轩一眼,露出一丝怜悯,然后说道:没有,你赶快走吧。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慢吞吞的走了。
这人好奇怪。秦淑瑶说道。
不是这个人奇怪,是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很奇怪。宇轩说道:这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城市,更像是黄泉(中国文化中,人死后所居住的地方),一个个都像在排队等死。
这么可怕,要不我们赶紧离开吧。秦淑瑶说道。
这是唯一有水源的地方,前方就是八百里沙海,就算你知道路,没有足够的补给,我们一样可能会遇到危险。宇轩说道。
秦淑瑶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逞能,听宇轩的走西州就好了,现在到了这进退两难的地步,也确实是她咎由自取。
楼兰城市的布局并不对称规范,和中原的城市有很大的不同,不讲究工整对称,哪里有空间就在哪里盖房子,所以楼兰城里的道路也是曲曲折折,放眼望去没有一条路是能看到头的。
城中心的高大建筑清晰可见。宇轩没去过长安,不知道长安的城市建筑有多壮观,但是现在见到的这些建筑绝对称得上雄伟,无论是龟兹,还是焉耆,它们的建筑都没有前方那些建筑群盖得高大漂亮。
宇轩心想,在这荒凉戈壁,资源匮乏的地方能建造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定会耗费难以想象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虽然国王住的地方,一定要能够看得过去,但是这样劳民伤财实在不是个明君所为。
俗话说,有多大的能耐,便使多大的力,以楼兰这蕞尔小国,怎么可能担负的起这么大的工程,历史上多少王朝因为君王的挥霍无度而导致亡国。而楼兰王竟然不知。到底受罪的都是百姓,果然应了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山坡羊·潼关怀古》(此处时间不对,但是大家千万不要较真,就当做是前人说了一句类似的话,杜甫不是也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名句吗,由此可见,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可能先人也曾说过和张养浩同样的话,只是没有被后人铭记罢了。)
宇轩暂时还不能可怜别人,因为在这里,他自身的生存都有威胁,欲立命必先安身,自己都不管了,还谈什么惩恶扬善。
宇轩又拦了一个路人,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客店,或者驿馆吗?
那人是个少年,个子不高,十六七岁或者更小,衣服上补丁贴着补丁,但是还是有很多破洞。很瘦,瘦的只剩骨头架子了,宇轩知道这种状态,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宇轩拿出一点肉干,递给少年,接着问道:你知道哪里可以住宿吗?
少年见到吃的,立马从宇轩手里抢了过来,也不看宇轩,直接撕咬起来,两三口就吃了个干净,差不多半斤的肉干,他一下子就吃完了,这样吃,绝对会噎着。
果然,吞下肉干后,少年的脸,被憋的透红,不断的咳嗽,很显然是噎着了。宇轩又递给了他一个水带。
喝点水。宇轩说道。
少年看见水,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拿过来就喝。
好一会之后,少年才缓过来,但是他仍然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看宇轩。看样子,生活压迫的他太紧,他已经习惯了封闭自己,用来自我保护。
你别害怕,我只想问一下,这里哪有住的地方。
少年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好。
你还要水吗?宇轩把剩余的水又递给他,但是他并没有接,反而退后了两步,接着就飞奔似的逃走了。
此时,街角旮旯的乞丐都看向宇轩,要是能动弹,可能已经冲上来了,路上的行人也在看向宇轩,但是突然又低下了头,不再看他。这把宇轩弄得一头雾水。
淑瑶,那个少年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宇轩问道。
还不等秦淑瑶回到,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
他当然听不懂你说的话,但是我可是能听的懂的。
宇轩转过头,只见一个华服男子,十七八岁,面容白净,衣裳整洁,摇着纸扇缓缓向宇轩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仆从。
你是何人?宇轩问道。
我爹是楼兰的巫师,我住在前面的房子里。青年男子一脸骄傲的说道。
这样啊,失敬失敬。宇轩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不是因为宇轩害怕对方,只是想到了刚才柜坊掌柜说的话,“这里基本上是安全的,但是要是随地吐口痰,恶心到了城里的贵族,哪你百分之百会被烧死”。
算你识相,我问你,你手中的水从何而来?青年男子倨傲的说道。
回大人,这是我从焉耆带过来的,这一路都是风沙戈壁,所以准备了很多的水,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现在不多了,所以来到贵地购买一些补给。宇轩恭敬的说道。
我不信。你怎么证明这水是你从外面带过来的。我怀疑你私自偷水,你要知道在这里偷水的人是要被烧死的!男子威胁道。
宇轩心里一惊,这是在讹人啊,我怎么也不能证明水是从外面带过来的,天下的水都一样,又不会写上谁的名字。
宇轩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饼,笑呵呵递给年青男子然后说道:大人,我这一路匆忙,也没带什么特产,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男子不动声色的接过金饼然后说道:很好,这水,果然是你从外面带来的,愿真神保佑你。
男子正转身要走,突然看见宇轩后面的秦淑瑶,眼前一亮,然后问道:这女人和你什么关系。
宇轩暗道不妙,急中生智然后说道:这是贱内,生了暗病,我去长安就是为了给她治病。
咦~男子感觉十分晦气,立马远离了宇轩,一脸厌恶的说道:赶紧走,别让我遇到你们。
好的,大人,我们马上走。宇轩说道。
然后宇轩牵着马,快速的离开,消失在路的尽头,不见踪影。
年轻男子掂量着手中的金饼,心情十分的好,这里对于他来说,真的跟天堂一样,什么时候没钱了,就在路上逛一逛,分分钟赚的盆满钵满。
男子继续物色这下一个肥羊。这一天还很长,怎么都能再多赚点钱。像我这么自力更生赚钱的少年,比那些只会对真神点头哈腰,摇尾乞怜的家伙好到不知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