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的话音刚落,脚下一片顿时化作齐声:“去打!打到他们醒来为止!”一层层被热浪席卷的高声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被逐渐放大了,简惊讶于几乎几十万人三百六十度的人群集体有意识性的转弯,更吃惊自己也竟然被这种力量给带动了,心中澎湃起了一种莫名的骄傲。
少帝几声振臂高呼带动所有人激烈的情绪,也更将维持了一夜无处发泄的暴力延续下去。是的,或许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早仅着内衣裤的就在外面转,也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火大,可就这么还什么都没想明白的便立即加入到了另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中去。就是因为看见了有人在打砸抢烧…正如那句话,在煤气室中,一个火星就意味着爆炸。而当一群被长时间处于剥削地位的草根来说,能够获取免费的物质才是生活的根本。尤其,脑海中只有那一句话,“去拿!去拿回属于自己的!这个社会本就烂成一团糟了,几个人去拿,是被警察抓住,几百个人去拿,是被部队抓住,而一旦几十万人呢?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革命!谁家的王朝不都是这么得来的?谁都是偷东西,就看你是偷什么的。”在满眼都是疯狂的掠夺场景时,起初只是被灌了个耳音的大脑却更愿意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说好的这个国家社会要走向共产主义么?为什么越走就越是极少数人的极乐天堂?而成了绝大多数人苟延残喘的地狱?既然是共产主义社会,那就是所有都是共有的,所有也都有我一份!什么狗屁政治,只要能活下去才是真理!
比世界上任何一次病毒感染的发生都迅速的精神世界感染,在这个早上轰轰烈烈的传开了。不清楚人们快步奔向远方究竟要去干什么的简,依旧不明白这个国家的人们好像天生就有被操控的线。谁若是掌握住了这根线,就可以长时间去奴役这里的一切。仿佛提线木偶,虽然有着最强健的骨骼,却没有最强健的思想。
“你所想,何尝不是我所想。”少帝转过身与简面面相觑,“有时候在想,这个国家的人们极少有着建立属于自己的真正乐土的历史时期,绝大部分的历史都是跟吃人受奴役有关。其他文明在一步步健康有序的发展着,而我们这个民族却依旧乐于建立王朝、推翻王朝;建立王朝、推翻王朝…如此循环。比起民主、自由、平等,仿佛特权化、捷径化、一劳永逸化才是人们最热衷追求的。所以,才这般一遍遍被甘愿洗着脑。
这么多年,这里还没有形成公民的意识。你知道什么是公民么?就是对这个社会有自主的意识,有自己是这里主人的意识。因此不理所应当的认为别人的东西只是比自己多而就应该强取豪夺,理由只是可笑的革命!如果没有这种公民意识的出现,洗脑将会是世世代代发生的,以阶级斗争为纲领的革命也会是世世代代所唱的主题。”
说罢,少帝看向远方奔跑着的人群,“如果没有生活的压抑,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掀起风浪。能让人疯狂的,只有最现实的生活所迫。”
不一会儿,这里便只有孤独的高塔上二人的潇洒坐姿了。简闭眼迎着风,“真像是做了一场梦,我们就这样摆脱了这些人?”
少帝不语,看着山脚下人们奔跑的身影,没有语气的说:“你有什么理想要实现么?”
被这个问题问醒了,简定定的看向少帝:“不知道…”突然一笑,“变异了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寿命都短,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什么地方。实验失败的变异,就被扔在一边静静等死。实验成功的变异,就被当做最厉害的工具使用,直到暴毙。”简此时不想再笑了,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又好像没有在看,只是都涣散了。“那天的处女身上是被注射了药物的,打斗的时候为了克制阵痛,就用刀子在墙上猛砍;天秤目前已经是个双性人了;狮子,一向是我们小队的骄傲,也是我们团队的核心,你能想象么?他现在打枪会手抖…”
少帝此时看似是在看着简,其实是在看简头脑中那副副曾经的画面,“你知道我怎样么?我现在的大脑会渐渐失忆…”简看着少帝那张充满怜惜的双眼,莫名流下了泪,“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之前从不流泪的,从不!可我现在不但会软弱的流泪,甚至会记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失忆意味着什么吧?意味着身体的功能开始退化…尤其是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这台机器什么时候说罢工就罢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就这么突然报废。我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快难以控制了…”说罢,只是两行泪水如注般滚落。
简用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抬头笑着对少帝说:“省省力气吧,你这样会很快老去的。”
少帝明白简眼中疼惜的目光指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恐怕已不再年轻。至少自己目前的样子绝对老于两个小时之前…刚才为了竭尽全力与罗克强拼了,于是便迸发出自己的能量,尽力达到利用电子设备来给眼前这几万人洗一下脑。所谓,为了推倒第一张骨牌,他用尽了全力。
正如刚才简所说,生化过的人所经历的人生是很残酷的,一瞬间的迸发意味着加速变老,其老化的程度跟所用的能量成正比。少帝伸出手看着明显老化的皮肤,笑了笑,“你都开始失忆了,我变老也是正常。你知道我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么?”
简诚实的摇摇头。
正要等着少帝说出自己最幸福的事情的时候,少帝却舒畅的空抱了一下远处的太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人老了,腿脚不好使了,还得麻烦你把我抱下去…”
说完一脸无力的看着简,让简只是攥紧了拳头,忍了忍,然后无奈的起身走到少帝的面前,转过身让对方背在她的背上,口中轻轻叮嘱,“闭上眼。”少帝刚一合上眼,她就这么如长臂猿一般在中途挡了几回交错的横梁跳了下去,然后轻松落地。这所有的感觉只给简留下了少帝越发紧绷的身体,及他的体重变的轻了。
直到感觉少帝可以自己直立行走了,简这才恢复如常。
这边仿佛一个小时就像是过了二十年,而另一端的罗克强却好像一下子步入了花甲。
当他可以正常呼吸的时候,身边只有五十得令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眼睛竟也开始出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状态。当他开始回忆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些什么。伸出已经瘦如树皮的手臂,其实他只想轻轻的摸摸已经并无太多直觉的头颅,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不敢相信的画面。心中只是喟叹:“又老了一大圈么?”
好在毒品的安慰,使他始终都在这样半梦半醒间生活着。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问从前,不问未来。一副皮囊,老了就老了,只要他还活着,拥有了这项技术就可以令他的肉体再生。不然那四个生化了的植物人造了何用?他造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用最小的力量达成最大的目标,之前进行的都很顺利,就是刚才的那一战,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输了,输的很彻底。
树枝一般的手指在令他感觉发木的那一片轻轻捋着,直到有了一些对手指的感知,他才在脑海中回想着因为操控难度的加大,使得四人在筋疲力尽的同时反被愤怒的人群头脑反馈出的信息而充斥,因为失控所以涣散,因为失灵所以难以招架,加之最后少帝利用一种传感技术将他的能量发出,利用被重新洗脑人群的愤怒情绪,于是这四人当即被炸爆了头颅而他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进一步老化。
正因为他知道这种能量用起来是无限的,但是身体的体能却是有限的,因此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将这四位生化人来分担他大脑的负担,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老化的比普通人要快得多,除非他什么都不想不做不感知,这才是感觉是正常人所过的一天。
可这样的生活却是他最梦寐以求的。
与少帝一战在所难免,他费劲了心力想要知道少帝的状态,但无奈对方隐藏的太好了,以至于让他在覃氏扎根的同时并无太多力量去关注,一句话,哪怕对方还是个普通人,都不足以令他动了杀机。只是覃牧死的太神秘,少帝消失的太彻底,才让他时时刻刻警惕。
不是他太敏感,只是当他第一次用他这个大脑开始报复以来,这一切的计划就这么很顺利的演绎了下来。
从早到晚呼唤着少帝去健康中心一探究竟,利用人们根深蒂固的灵魂思想,及少帝的正义感,迫使推倒了覃牧计划走向终结的第一张骨牌。可以说这张牌打的很成功,少帝进行的很顺利,满腔正义的使命感令他难以容忍自己的父亲会如此轻视其他人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所谓的成功人士,于是在覃牧最后进行试验的关键一步,少帝选择了用自己去进行试验。
罗克强看人很准,尤其深知这个朋友骨子里的那分硬气,于是他才敢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