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松真觉得自己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本躺在客栈的木床上修养,闲来无事掏出余昶明交给他保管的“妖鉴谱”翻看,这刚痴迷其中不得自拔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客栈的伙计前来送吃食,正纳闷这都还没到晌午,来得是不是有些过早了。
若松身上缠着绷带、行动不便,一边应和着门外那人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动静,一边扶着床沿和茶桌一蹦一跳地去开门。
他刚把木门打开个口子,发现来人不是店小二千乘,而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善良的女人。
那女人看着年纪略比他大些,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裳,正在把玩过道墙壁上垂挂下来的吊植。
他正在心里揣测,这女人约莫就是昨晚段青卓没抓捕到女刺客,戒备心起,正要问对方前来有何事。
“公子不欢迎我进去?”白竹柔媚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搭到若松瘦弱的肩膀上。
若松觉得这样拦人有失礼仪,但性命攸关他那还有心思顾虑这些,本想委婉地送客,回过神才发现这人已经自顾自地进门了。
白竹刚才摸他肩膀时特地加重了力道,想看若松会不会以内力反击,可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压迫,竟然觉得眼前这人像是没有丝毫武功的凡人。
“你不会武功?”白竹试探地问道。
“啊?不会啊,姑娘——”若松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她一掌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喘不均匀了。
白竹眼中血丝泛起,显然是动力杀心,“你倒是和他真像,都情愿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骗了我一次,难道还要再骗我第二次吗?”
“你——你说什、什么?”
白竹手掌用力越发凶狠。
若松呼吸不了,憋的满脸涨红,久后又慢慢变得铁青、乌紫,他手里攥着的信号弹还没来得及发射出去,眼见着就要一名呜呼去见阎王了,对方却在最后一刻松了手。
若松本被她抓在半空,突然没了潜质,啪嗒一声跌坐在木质地板上。
他双手护在自己脖子周围,生怕再一次受到威胁,心里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可呼吸越发错乱。
他跌跌撞撞跑到茶桌边,着急忙慌地倒了一杯茶水饮下,也没功夫捡起被自己撞到的木头凳子。
一口茶水下肚,他才有种从生死边缘捡回条性命的感觉。
“你还真不会武功!真是笑话,前一世杀伐无数、单骑屠城的武功高手,这一世竟然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我看还真因为撒谎太多遭报应了!”
白竹见他狼狈的样子,痛快地大笑起来。
她本以为这一世自己一样不是他的对手,特地偷拿了他一根发丝。
狐族擅长魅惑之术,只需要一根头发就可以迷惑住对方,另其对自己言听计从。
可她没想到自己是多此一举。
白竹直接把他提起来,明目张胆地拽着他从客栈正门走出。客栈里的那四人都在场,却没有一个想要出来阻止她的意思。
若松被她带到一个山崖上。他见崖下深不见底,更是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
背后的白竹推搡了他一把,若松也没有要负隅顽抗的打算,一脚踩空直直地摔下山崖。
他收到高空气波冲击,昏厥过去,趁着还清醒的时候,他连忙把手里的信号弹送了出去。
自己死了不要紧,妖鉴谱还在他兜里,这东西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给他们留下信号,好歹众人能循着踪迹找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宫殿里,宫殿幽闭阴森,不像有人生活的样子,看周围的装饰却又像谁人正要成婚。
若松正好奇谁这么倒霉在这种鬼地方结婚,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被人换上了新郎官的衣服。
他想起来自己昏迷前是被那女人抓过来的,刚想趁机逃走,就看到同样穿着婚服的白竹走进来。
她一身红衣,肌肤却在蜡烛的灯光下映照得更加白皙。
若松见到她便想起自己差点死在这个女人手里,害怕得想躲,但眼睛却被她的容貌吸引。
这不是因为狐妖的魅惑术而产生的被迫之举,而是真的情不自禁被这气氛感染,被眼前的人震撼。
白竹也痴痴地望着他,像是相识的故人想起曾经的故事。眼里是一片平静无波澜,心底却早已翻滚起汹涌的波涛。
红烛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宫殿卧间,床沿的罗帐一直垂到地面。火光被罗帐的网格切成一块一块的,烛影晃动,朦胧美好。
然而这种美好没能持续多久。白竹回过神,收了收自己差点要滴落的泪水,硬生生拽着人到前厅拜堂。
大堂上为了几十个妖怪,说是妖怪倒也不太准确,这些妖身影虚浮,像是用残念拼凑起来的鬼魂。
这些鬼魂不会说话,动作也十分僵硬,像是用丝线牵动的木偶人,可正是因为如此,显得更加怪异,更加让若松心中慌乱害怕。
白竹逼着他将婚礼的所有流程都走了个遍,还没入洞房,却将交杯酒端了上来。
若松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和眼前这妖怪成亲,直到对方突然出剑抵住自己的胸膛,他才终于有了被人迫害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