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这片有毒的雾气,在这荒野上,除了地上成群的爬虫之外,常凌并未看到什么大型凶兽。
可面对着这些千奇百怪的虫子,她无比痛恨为什么自己不会御剑。
生长在这片地区的虫子都是毒虫,至于为什么没有大型凶兽呢,那是因为一群虫子扑上去多大的凶兽也会被啃得只剩下骨架。
虽说她已经按照落月的吩咐调配了驱虫药剂涂抹在了身上,但是踩过地面上厚厚的黏糊糊的虫子,还是让她的心微微的发颤。
进入天玄秘境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爱干净的人,后来不断地在身上涂着带有各种气味的汁液,她也渐渐看开了,连她极为灵敏的嗅觉都有些麻木了。
还是活命最重要。
可是这荒野上不只是有虫子而已。
“咣当”一声巨响,似乎是有重物从天空掉下来砸到了地面上。
常凌突然发现脚下的虫子一水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动,不远处很快地鼓起了一个有半人高的虫堆。
只是片刻过去,虫堆又立刻散尽,常凌屏住呼吸朝那边走了几步,在那块群虫散尽的地面上,堆着一堆白骨。
血腥气混在雾气中格外的腥臭。
“呕。”常凌终于没忍住,弯下腰干呕着。
不远处,一道身影渐渐明晰。
待常凌抬起头时,那道人影正立在她面前一丈处。
是个身量高挑面容俊朗的青年,他穿着纯白色的衣袍,和这儿的环境是格格不入。
常凌心底一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这青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常凌一番,突然弯下腰,嗅了嗅常凌的衣服,颇为欣喜地说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是怎么做成的呢?”
常凌一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从储物法器里摸出两棵灵草,递给了眼前人。
那人接过灵草,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欢快的向常凌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
“常凌,你快跟上他。”落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那人看似寻常的迈着步子,可是走的却飞快,常凌来不及询问落月缘由就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个人跟着,还是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修长的手指轻握着常凌刚刚给他的草药,嘴里还哼着小曲。
是极为奇怪的音调,具体的歌词她没能听清,但是听着这隐隐约约的音乐,常凌的眼前渐渐地开始重影,苍白的景象浮现……
“常凌!”落月厉声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她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使得自己保持清醒。
“他应当是我一个朋友的分魂。”落月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
“你不要害怕,他不是坏人,他应当是失去了原有的记忆,但是秉性是不会变的!”
常凌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的身上带有玄魂草的气息,而他走的方向也是朝那边的,你跟在他身后,这一路上会安全许多。”
常凌看着面前这‘分魂’走过的路,地上的虫子都远远地避开了他,偶尔能听见的凶兽呼嚎也在瞬间平静。
一道分魂也可以有这样强大的威慑力,那这人生前到底是怎样一个大能者?
有着这人在前面开路,常凌很顺遂的走到了目的地。
都不用落月提醒,站在这地界,常凌自己就明白了。
同样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明明前一刻还燥热的很,向前迈出一步,瞬间整个人就如同坠入冰窖。
在这块阳光极为灿烂的地方,地上附着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零星的生长着几株银白色的低矮小草。
这些小草的模样委实称不上好看,好似被霜打过,下一瞬就要枯萎的样子,个头不好,叶子也少的可怜。
通常极为珍贵的灵草身旁都有强大的凶兽守护,常凌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并没有其他的生灵了。
“常凌,你将落月链摘下来,放到一株玄魂草上。”落月开口道。
常凌摘下还带有自己体温的项链,压在身旁看似努力生长仍然病歪歪的玄魂草上。
那株玄魂草一下子化成细碎的冰花四散开来,点点的冰花似乎又被特殊的力量牵引,一点点的融进落月链里。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常凌再睁开眼,看见面前又多了一道黑影。
同那穿白衣的男子凝实的清晰的身影不同,这道黑影倒不如说是一团人形的黑色雾气。
“是落月吗?”常凌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任何答复。
倒是那白袍男子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那团黑色雾气。
“我们是不是见过啊。”他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一时间有些清冷的五官一下子柔和起来。
“星危。”落月喑哑的声音传来。
那白袍男子,面上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不断地重复道:“星危,星危……”
“这是我的名字吗,谢谢你啊,我感觉我忘掉了好多事情。”
“我好像一直都在这里,我不能离开,这些小白草很重要。”
在良久的沉默中,常凌只感觉到一种无名的悲怮弥散在空气里,原来极致的情绪真的有这样强大的感染力。
那团黑雾向前移动了一点,然后缓缓地散开,逐渐的将那白袍人影包裹,一声悠长的对不起,轻易地就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散了。
站在一旁的常凌不禁微微的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白袍人影好像凭空被擦去一般,从手掌开始,逐渐化作了黑色的雾气。
一直到最后,这人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情,他嘴唇喃喃着似想要发出什么声音,终究还是徒劳。
浓郁了几分的黑雾逐渐凝实,一点点的化成了个黑袍男子的模样。
他有着锋利的眉目,淡漠的神情,两行清泪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落月。”常凌唤道。
这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过了良久,他开口道:“常凌,磕个头吧,他叫星危,是绝世的剑道天才,你拿到的剑经,就是由他来补全的,你应当唤他一声师傅的。”
常凌朝着虚无的方向跪了下来,恍惚间还能看到男子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