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了一场暴雨——推开窗户,空气格外清新,让人难以相信这里就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不远处,几只山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地平线上的霞光。
晨曦里,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蝴蝶,慢悠悠地爬过窗户的边沿。
“喂。”
蝴蝶轻拍了两下翅膀,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之中。
穿过树丛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青年的心底里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融化开来。
“喂!”
难以置信的一个夜晚。难以置信的一个清晨。自己究竟有多久已经没有享受过,这样一份平和的安宁?
风雨也好,鸟鸣也罢,哪怕是嗡来嗡去的飞虫——此时此刻,即便有上百分贝的噪音,那也是无所谓的吧……
“喂!!我说你呢!!!”
青年感到了来自脑后的一记重击。
眼前好黑……咦?山雀们怎么飞到了自己的头顶上,还打起了转儿来?
“真是的,你是聋子吗?都叫你几声了!亏我还好心撬门进来。”扎着双马尾的红发施暴者,蛮横地数落着跌坐在地、眼冒山雀的青年。她也穿着白大褂。
“……您是?”
“哈?没人介绍——”话说了一半,双马尾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大型布偶上。它刚刚从青年的怀里栽了出来,一只弧形的弯角还卡在他的衣领里。“喂!这不是我的奎师那吗?”
“奎师那?”
“名字而已,不用在意。”红色双马尾翻了一个白眼,“我说怎么突然就找不见了,呵呵,原来是被拿来当人情啊?”
“嗯?”她发现在一旁的小桌上,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可疑物品”。
“哦呀哦呀……金平糖……原子火球……松露巧克力……”她一边研究着这些糖果,一边顺手剥一些往嘴里丢——直到看见了角落里的某物。
“哦呀?这是什么?欢迎贺卡?”
原来如此,卡片的确是不能吃的东西。
“呃啊啊啊啊啊!”倒在窗边的青年突然谵妄地大叫了起来。
“……嗯?你抽什么风?”
“呃……不……没什么……那个……算了……”青年语无伦次地叹着气,似乎放弃了内心里的某种尊严。他投降似的双手抱头,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形。
“那~我~打~开~看~了~哦?”红发施暴者拿腔作调地,像念广播剧台词一样说道。恍惚之间,青年的眼前出现了蜡烛和皮鞭的幻影。
“‘尊敬的Ω1先生:你好。’”
“……‘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暂且这么称呼,实在是非常抱歉。’——咳咳,对我怎么就从来没这么客气过啊?”她评点卡片内容的样子,活像是那些吃了飞醋的岳父大人。
“……‘从本日起,你已成为帝国研究院42实验室的一员。当然,本实验室与不列颠政府无关,而是由天命总部直接领导的独立机构。与那些配备重型理化设施的实验室不同,我们是基于伽罗瓦分析和图灵仿真的研究机构,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可见的影响。’——呼……Ω1,她写这些,你能看懂吗?”
“……‘你也许不知道的是,从三年前的那起灾难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作为样本的你。作为生命的你。作为人类的你。某种意义上,你的存在,早已是我的生活中,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呃啊啊啊啊啊!”
红发施暴者突然失去了理智,谵妄地朝空气中乱挥拳头。“……可恶!可恶!可恶!……这绝对是故意调戏!……绝对是算准了我也会看到!”
“你!”她并着两根手指,鄙夷地瞪着蜷缩在地的青年。“你也知道这种文字游戏——这里、这里、这里!这里除了‘研究生活’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的含义吧?……嗯?!”
“当……当然了!我、我再怎么样也是昨天才认识她的啊!”可怜的青年,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反而更显得缺乏说服力。
“……”双马尾的视线直得瘆人,仿佛随时能射出死光。
“……你这样子念出来,我也是很羞耻的啊!”不敢对视的青年抱住自己的脑袋,破罐子破摔地大喊了一句。
“……”
对方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又打量了青年一番,随后闭上了眼睛。
“算了,这件事情上就先放过你吧。真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本小姐第一个就阉了你!”
“噫!”
……我知道,才刚刚见面的人,不会有太多说服力。不过,请你相信——在这里,你将体验到崭新的人生。
以布偶发誓的,
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
不愉快地看完了卡片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不高兴的双马尾终于想起了什么。
“话说,你还不认识我是吧。”
青年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自我介绍的话……尼古拉·特斯拉。叫我特斯拉就行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也是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那个布偶呢,是某个可恶的鸡窝头从我这里偷来的道具,所以你得还我。明白?”
她一边扛起牛头布偶,一边没好气地揪住青年的衬衫,“走吧,人都已经在客厅了。”
“……人?”
“就是这个对牛发誓的小偷!不然还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