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白胜雪终于走出了那间屋子,而青杳也终于见到了青九口中的那位“神圣”。
不过,青杳还是着实诧异了一阵,美人倒是十足十的美人,就是……
“青九,是我瞎吗?怎么是个男的!!!”
青杳躲在一棵杏树后边暗戳戳地注视前方木桥走下来的一对身影,见情况与自己所设想的南辕北辙,垂死挣扎地向身后的青九求证。
青九把刚想啃草的大嘴巴撤了回来,继而狐疑地打量着一脸郁闷的青杳,直觉告诉它这家伙想的不简单。
它的食欲这会已经被求知欲所取代,其眼神不知不觉地紧凑在对方身上,眼里满是鼓动的意味。
“就……就是我……我都已经为未来的小殿下做好十足的功课了。这要是……咳,要是变成男美人,我,我岂不是没有小殿下了。”
青杳一脸难色,但内心实在是苦闷不已,只好支支吾吾地向青九倾诉一番。
可是,很快他就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青九抬眼看见前方停下来并且望向这边的人,慢悠悠地转身走向别处,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摊这趟浑水。
青杳看着青九摇晃着尾巴渐行渐远,正琢磨着对方搞什么鬼时,一道冷凝的声音自远方飘来。
“既然你这般想念小殿下,那便去凡间找小七吧。记住,小殿下一日历劫不成,你便一日不得归来。”
青杳本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得丢魂,但听到内容时他更想原地去世。
“初七殿下情劫都历了三万年了,这期间还总是半途而废地回来,估计十万年都飞升不了。”
青杳站在原地小声地嘀咕着,还以为没人晓得自己在发牢骚。
“不然唤你下去作甚,好玩?”
颜梅卿似笑非笑地堵回去,不过,他实在没有闲心在此处逗留,于是一边带着白胜雪向林外走去一边直接下最后通牒。
“万年间你若帮不了小七渡劫飞升,那你便不用回来了。”
青杳惊吓得张大了嘴,半天愣是没能合上。
待他从震惊中缓过来时,此处早已没了颜梅卿二人,但青杳还是不死心地冲其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殿下,三万年行不行!”
当然了,回答他的是一片空寂,还有,青九也往外走的脚步声。
青杳凑过去拦其身前,“你又干嘛去!”
此时的他语气并不算友好,毕竟自己沦落此下场,青九要负最大责。
倒是青九没有和他置气,反而好脾气地回答问题:“给祁亓去信。”
“干嘛!”
“接替你。”
“……”
青杳忽然觉得人生好忧伤啊,他人没走呢,这补位的已经就绪了。
他朝着青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气愤地离开了……
要说刚才的插曲白胜雪究竟知不知晓,他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至于情绪如何,说实话是惊讶多一些,生气倒还谈不上。不过以后回想起来,心绪波动便没这般平静了。
“青杳说话无状,你不必放在心上。”
颜梅卿可不知道白胜雪对于此事并未过分在意,他内心其实有些忐忑,生怕对方耿耿于怀。
当然了,私心也有,他不希望白胜雪因为青杳的话推开自己。
“嗯?”
白胜雪突然想起开阳与度厄前去尸山一事,便稍稍出了会神,所以,他根本没听进对方说的话。
颜梅卿见对方心不在焉,自顾自地认为青杳的话令其不开心了,于是把青杳的罪行加重了一层,暗暗决定将其从身边剔除。
此时,身处杏林准备下凡的青杳猛地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也完全不知自己已经进了自家殿下的黑名单,可能就此都翻不了身了。
“我们此去何处?”
白胜雪也不纠结对方之前说了什么,反而是对自己的行程十分感兴趣。
他想起今早颜梅卿陡然说要带自己散心游玩时,自己可是愉悦了好一阵,毕竟当初此人便总是说要带自己游览凡尘。
颜梅卿以为白胜雪故意转移话题,只得缄口不言此事,就此作罢。
他嘴角轻扯起一个惯常的淡笑,依着对方回了话。
“西海龙宫。”
“据说此处神仙都乐不思蜀,我倒想瞧瞧这内里乾坤。”
白胜雪整个人都兴奋了,他可是忘不了司命对此处的流连忘返,以及开阳一脸艳羡向往的表情。
颜梅卿见他开心,内心郁闷一扫而空,心情很好地为其说起龙宫的不凡之处。
“敖闰是一位很意思的龙王,终日只顾饮酒作乐,丝毫不理案牍之事。”
“不过,旁人倒是不敢小觑他。此人广交好友,酒伴遍及六合八荒,单是投脾气结拜的便有百来个。”
白胜雪听到这里,往前的脚步顿了顿,“你算一个?”
他依稀记得司命也与之结拜了。白胜雪见其这般熟捻,定然没少去,说不准渊源颇深。
“敖闰的酒很是不错。”
颜梅卿虽然有些答非所问,但白胜雪却是明白此中之意,他记得颜梅卿曾与自己说过,比起茶更喜饮酒。
不过能得此人称赞的酒,确实应该品尝一番。
不久,他们二人便到了西海海面,海平面波澜壮阔的确正常,但是,这乌压压的一片天笼罩着西海便有些诡异了。
白胜雪蹙眉不解,站在礁石上观察半天,也不见双方兵戈相讨。
“看来,酒是喝不到了,不过倒是赶上一场好戏。”
颜梅卿双手交叉,饶有兴致地目视前方,俨然一副看戏模样。
不过,西海并未有一人出面搭理此事,而天上,也只是紧压着海面,没有其他动作。
就在此二人不耐打算出声时,天上的人陡然间全部撤走了。
整个海面突然亮堂起来,白胜雪与颜梅卿面面相觑,一脸莫名其妙。
“走吧。”颜梅卿率先打破沉寂。
白胜雪点头点到一半,停住了。他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整个人都烦躁了。
“你去提上来吧,我便不下去了。”
“嗯?为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
白胜雪没好气地瞪向突然走近自己的人,他很好奇对方是怎么笃定自己不会拍死他的。
正如此想着,颜梅卿更加得寸进尺地附在其耳边低语。
日光打在两个颀长的身体上,拉出了一对相互依偎的长影。
“你使唤我可还顺手?阿雪。”
白胜雪听此话愣了愣,默默地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他十几万年来习惯了身处上位,并不大晓得该如何与他人正常相处,一时间有些无措。
他低头沉思,想着对方是否因此不高兴了。
颜梅卿见状,便知对方多想了,他恶趣横生,打算逗一逗白胜雪。
他抬手捏着白胜雪白净的下颌,细细打量了对方这张过于勾人的脸蛋后,语出惊人道:“冲你这倾城之姿,在下甘愿任君差遣。”
白胜雪面无表情地打掉那只扶着自己下颌的手,紧接着,抬起刚刚收回去的脚,毫不留情地踢向对方的膝盖骨。
颜梅卿一个趔趄,差点跪在这满是棱角的礁石上。
他满不在意,反而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满是惬意愉悦……
尸山,死崖底下。
“啊啊啊啊啊~”
“闭嘴。”
“嗷!”
“要是把麖引来,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还想会一会据比尸?”
“不行,太疼了,你起开。”
“一会就好。”
“我不……唔!”
度厄眼疾手快地捂住开阳那张不消停的嘴,忽然间的动静让他一瞬间压在开阳身上。
结果一时不慎,直接压在开阳伤口处,疼得开阳眼泛泪花,张口死咬着度厄的手心。
度厄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开阳,见其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顿时心生一股莫名的保护欲。
他由着对方下狠嘴,也不制止,就只是抬手摸了摸开阳的头无声安慰着。
此时,一长相似鹿、头顶一角、尾状如牛的异兽踩着树藤而来,他那墨绿色铜眸环顾着四周,显然是被刚才的声响惊动了。
度厄压着开阳就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他们感应到恐怖的气息愈渐逼进,默契地放缓呼吸。
正当异兽想伸出脚去踩碎那块石头时,尸灵的出现正好打断了其想法,也不经意间帮了开阳二人。
“麖大人,有人进山。”
不错,此物正是度厄口中的上古凶兽。
而凶兽不知的是,得知其名号的开阳身体反射性地哆嗦,竟然松开了死咬度厄的嘴。
麖虽然有些狐疑,但也放弃细究的打算。
他把目光转向前来传话的尸灵,他翕动着鼻子之后眼睛一眯,直接张嘴把眼前的尸灵吸食入腹。之后,一副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压抑陡然消失,度厄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身下之人,只见开阳瞪圆了双眼,一动也不动的,嗯,感觉像极了挺尸。
度厄把手从对方的嘴上拿开,整个人也站了起来。
他余光瞟到开阳小腿上有渗出来的血,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张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那个血肉模糊的牙印,算是明白对方为什么会下此狠嘴了。
开阳醒神过来是因为伤口从一抽一抽的疼变成陡然间的撕裂的痛。
他正要哭爹喊娘一番,结果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抬手硬生生地捂住自己的嘴。
他顺着自己的腿往上看,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只见度厄把开阳的腿放在他自己的腿上,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戳开阳伤口。
当然了,这只是开阳自己的想法,若说度厄真正在做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放毒血。
开阳看着自己那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小腿,也难怪会怀疑度厄心生歹念、恶意报复。
他死皱着眉头,下意识把脚缩了缩。
“这尸毒果然不能通过放血来缓解伤势,看来,得找到苍玉才能下山了。”
开阳听着度厄一脸认真地对着自己说出此话,被气得你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搭理对方。
要是公然翻脸可能会一个人被丢在这里,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破口大骂,果断地缄口不语。
他只能暗暗腹诽:嘶!这货果然是公报私仇!睚眦必报!居心不正!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