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是阴天,沉闷压抑,像是梁北北的心情。
她穿着一身孝服,手臂上别着孝布,静静的站在灵堂前,接受来自亲戚和父母好友的哀悼。
远处还有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未曾见那些家长呵斥管教,大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仿佛参加的不是葬礼,说到梁父梁母还一脸讳莫如深。
“梁长安夫妇俩还真是可怜,死了都没人给他俩摔盆,当初劝他们再生个儿子非不肯,可怜哦!”
“可不是,听说那个梁北北毕业后也没去工作,在家啃老呢,还是985毕业的,啧啧......”
“我说,这个梁北北真是个丧门星,你说年纪轻轻父母双亡的可没几个。”
“可不是嘛!”
“我听说梁长安堂兄弟那边打算让梁北北搬出去,说什么那房子是他们梁家的,梁北北一个女儿不能继承。”
“真的假的,真的话那梁北北还真是可怜。”
旁边路过的人听到八卦也纷纷加入了进去。
梁北北像是没听到那些话一样,静默地伫立着,明明没有落泪也没有哭嚎,可就是感觉到这漫天的悲伤。
“节哀顺变。”一个男人走到了梁北北面前,手里拿着一支白菊,声音很好听,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梁北北望着眼前的人,不是她熟悉或者认识的任何人,面生得很。
来着看起来二三十岁,一身黑色的衣服被穿的笔挺,个子还挺高,比她差不多高个头。
梁北北抬起头看向他,这个男人生得很好看,这是她的第二个念头。他是真的在宽慰她,这是她的第三个念头。
“谢谢。”真诚的致谢。
男人转身离开,没有跟在场的任何人攀谈也没有打招呼,就这样走出了大门。
——
现在不像以往流行土葬,都是火葬后将骨灰盒埋进墓地,梁父梁母是埋在一起的合葬。
梁北北一路上都很安静,就连正式下葬埋土都没有“哭丧”,好些人甚至在悄悄说她冷血。
直到下葬完,亲戚朋友们都走了之后,梁北北一个人蹲在墓碑前,“滴”、“答”,两滴泪落在了她沾满灰尘的鞋子上,晕开了两个点。
“爸,妈,我好想你们......”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冷清的可怕......”
“爸,我想你做的红烧肉,我做的不好吃......妈,我想你每天早上叫我起床......”
“爸,妈,堂叔来找我要房子,说我是个女孩子......”
“爸,妈,我去陪你们好不好,可肇事者还没找到......”
“爸,妈......”
天空终于下起了雨,渐渐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梁北北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过了不久,注意到没有雨落在身上,梁北北抬起头,是之前在葬礼上的那个男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雨落在他伞外的肩膀,给梁北北撑起了一块小天地。
“是你。”梁北北说到,“谢谢,快遮遮你的肩膀,快淋湿了。”
“没事。”这个男人一动不动,继续为梁北北挡着雨。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梁北北站起身,“谢谢,我们走吧。”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走出了墓园,看到了停在墓园门口的黑色车子,“我送你回去吧,上车。”
当坐在车里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路后,梁北北说道,“谢谢你能送我......”
“你已经说了三次谢谢了,不用再说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温泽南。”温泽南打断了她说话。
“温......温先生,你是我爸妈的旧识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梁北北斟酌了一下。
“我们是旧识,小时候见过。”
梁北北以为他说的“我们”是指她父母跟他。
“原来你小时候就认识我爸妈啊,不过我好像真的没见过你。”
“我说的我们是我和你,我们是旧识。”温泽南解释道。
“嗯?可我完全没印象啊。”梁北北有点疑惑。
“或许是因为你还太小了吧,忘记了。”
“也许吧。”儿时的玩伴吗?虽然有些疑惑他问什么会来参加她父母的葬礼,但终是没问出口。
两人间就此沉默了起来,梁北北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谢谢你送我回来,温先生。”梁北北下了车对温泽南说到。
“你小时候都是叫我阿南哥哥,你现在也可以这样叫。”
梁北北有点窘,阿南哥哥叫不出口啊。
“温泽南,我叫你温泽南。”
“行,早点休息,明天又是更好的明天。”
“谢谢......”
“你已经说了五次谢谢了。”
“再见!”梁北北快速转身走进楼房。
温泽南站在原地望着梁北北离开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