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上,清清冷冷,虽然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过往,却没有往日夜晚的,喧闹与繁华,从几天前起,永安候要来此的消息可谓是大肆传开,无论是大户的土豪财主,亦或者是,以耕种织贩为营生的个体小户,就连街头行乞的布袋乞丐,都有所耳闻。
城中众人,无一不是,能关门闭户的,便早不早的,收拾东西,关窗闭户。
偶尔有些无家可归之人,便去寻一庙宇,点起篝火,也是畏畏缩缩,不敢大声喧哗,若不是此人凶名过盛,恶行颇多,城中众人,倒不至于如此。
其中流传最为广泛,便是永安候一次出行,当时的地方官员,协同百姓商户,为他接风洗尘,然而,只因一个妇人怀中孩童,哭闹不止,便被一个少年,用得一柄快剑,将在场一百二十五人,尽数斩尽,可谓是血洗了整条街道,事后,赵胤昂首笑道:“我儿做的甚好啊。”
据当时在场的官员回忆,他此生见过,刑场斩首之人,也不在少数,而然那时的他,却是与几位同僚一般,呆立当场,心中一片空白,脑中,毫无思绪。
恍惚片刻后,只觉得,当时那柄剑,温润如玉,光华内敛,似乎有着一种让人沉溺的魔力一般,这少年正是永安候三子,杨溪暮,据传杨暮溪出生之时,侯府上下大小家畜,无一不是匍匐在地,不敢嘶鸣,房顶隐约有一条白色龙影,盘旋不定。
此人天赋也是极高,从三岁便能感悟天地灵气,十三岁时已然被三大宗门之一的正道宗二长老,收为关门弟子,直至十七岁下山,当时的一剑之势,其剑道天赋,可见一斑。
然,此次扬州之行,他与杨喜,也同样在内,多年来,杨暮溪一直认为自己的师傅,于剑术一道,可谓是这方天地,无人能及,而自己的父亲其肉身之力,也是同理。
可是,看着如今父亲颓废的神情,他那天真的想法,如同一方铜镜,被方才那人,一柄铁剑,摧枯拉朽般,击碎的一干二净,他如今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
此时的永安候,披头散发,就连身上那件煞气惊人的袍子,也是成了边角碎料,他颓废的看着屋顶上方,那个巨大的洞,眼神空洞无力,再不似,刚到此地时,那唯我独尊般的神态。
是的,有人将他们为之自傲,与张狂的气势,彻底击垮,那人一袭青衫,一柄铁剑,腰间挂着的葫芦也同样是青青绿意,永安候赵胤知道他是谁,天道宗护宗长老,柳抑道。
可他并不将他放在眼中,朝廷的势力,就算三大宗门也是要忌惮一二,他不信此人敢对朝廷的侯爷出手,他也不信此人能伤到自己,他自觉肉身极致,以那区区凡铁长剑,岂能伤到自己?
可是....他错了!
错的离谱,柳抑道不光对他出手了,而且用的是剑柄,那柄剑如同流星,轰然撞击在他的脸上,没错....正是打脸,打了他的脸,也打了朝廷的脸。
不过永安候是何许人也?当一个人有些自傲时,往往本事定然不差,赵胤便是这样的人,当剑柄撞击脸颊一瞬,他虽然,被这股可怖巨力撞击的腾空而起,不过在这刹那,罡气聚集,四肢百骸,大小周天,一股可怕且惊人的恐怖气势,汇聚在一拳之上,猛然轰出,一股灵气汇聚而成的惊天拳气,如同洪水猛兽般,赫然冲着柳抑道的面门,轰击而去。
然而,柳抑道不退反进,看着虚空袭来的巨大劲道,轻蔑一笑,单手持剑,剑与手平行,对着面前的巨大拳气,手腕一抖,轻轻往上一挑,“嘣”的一声,这看似轻轻然的灵巧动作,却将那道威力无匹的浑厚拳劲,挑到了头顶上方,正上方的屋檐,陡然被轰击出一道巨大的缺口,柳抑道漫不经心的抱起地上的陈殉,此时的陈殉满身鲜血,脖颈处还在涓涓流动着,柳抑道也不理众人惊骇的目光,对着上方的缺口,冲天而去。
时间回到现在,一道人影以迅捷的身法,穿梭于廖无人烟的街道,弯弯绕绕,良久之后,来到一处阁楼前,阁楼牌匾之处,赫然用小篆写着“渡人”二字,字体狂乱豪放,笔法放肆,撒墨杂乱,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随性之感。
此楼与平常文雅阁轩有些不同之处,整体材质并不是常见的木头材质,而是一种特殊的金属铸造而成,周身纹路复杂,工艺巧夺天工,乌黑中透着一丝青沥之色,那人影在门口站定,口中喘着粗重的气息,身材佝偻,面容苍白,此人正是那位于老先生。
只见他伸出一只遍布皱纹的手,用中指和小拇指不停敲击着大门。
“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敲击声,以一种极具穿透性形式持续透入门庭之内,规律复杂异常,音色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时而尖锐,时而浑圆。
不一会,直至门内传出一阵脚步声,于先生才将手臂缓缓的放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等待着。
伴随着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一扇笨重且高大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推开大门后,对着面前的于先生,恭敬的行了一礼,其中一位男子,看着面前,纷纷扰扰的于姓老者,开口道:“于先生你这是?”
于先生并不理会他,冷哼一声,说道:“快带我去见阁主,我有要事,耽误不得。”
良久后...
于先生跟着前方的中年男子,穿过一条漆黑的山洞,推开一扇同样笨重的大门,而后看到的景象足以让朝中大臣都为止震惊,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处壮丽巍峨的古斗兽场,场地宽广磅礴,格局方方正正,因为场地过于广袤,肉眼依稀可见远方的边缘处,一个个铁笼中似乎有动物在挣扎嘶吼,黑影绰绰。
于先生对此处显然轻车熟路,不待男子带路,便对着此人摆摆手,示意独行。
斗兽场上方,是供人观赏的一道道凸起的石阶,依次由前到后,由低到高,中间最前方的位置,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女子身材娉婷婀娜,皮肤白皙红润,只是让人惊诧的是,一张鹅蛋脸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入骨划痕,简直是皮开肉绽,纵横交错,如同一片片腐肉,挂于脸上,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时不时的便伸出细腻圆润的玉手,抚摸其粉嫩小脸。
“你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虽然面容如同地府恶鬼,但其声音却是丝丝入魄,扣人心弦,还带着些许颤音,听后犹如余音绕梁久久不散,男子听之,心神荡漾。
若是女子听到,定然会啐一口骚狐狸之类的鄙视与羡慕的言语。
“那个...老夫该死啊!”于先生似乎异常惧怕这抱着婴儿的女子,听到对方开口询问,便迅速归到下去。
“嗯?!他死了?”女子问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于姓老者同往的李强。
“哎,阁主莫怪啊,那陈天常被人下了噬魂锁心咒啊,属下若非腿脚便利,也是见不到阁主的啊!
说着说着,于老先生竟带着一些哭腔。
“噬魂锁心?倒是有些意思。”
女子有些出神的望着斗兽场下发正在撕打的一人一兽,只见下发铁笼中关着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个赤身裸体的活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脖颈处,无一不是用脖圈与铁笼链接起来,此情此景,略微胆小之人,定会被吓的手脚冰凉。
“你把十七号带过去吧!这次可要给奴家抓活的哦。”
女子语气有些喘息与颤抖,肤色也似乎因兴奋而染上了一丝丝红霞。
女子那如同烂肉的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眸子明亮异常,像极了觅食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