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笑道:“最开始的时候。”刘元笑问道:“为何?”梁靖伸出三指。
“原因有三。”
“你身为报录人绝不可能想着讨好我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举人,而应该是那些大势力的,或者前九名都是很好的选择。自然,是因为你别有目的。这是其一。”
“你与我谈话时一直有意无意地将话题转向我对功名利禄的表示,得知我无心于此后,你却更是热切。自然,因为你想的并不与寻常报录人相同。这是其二。”
“报录人队伍中应该置有军士,纵然无法抗衡墨云堂,但在吕梧到之前必有希望将我劫下来。既然我是你讨好的对象,你又有这个能力,但你还是选择不追上来。自然,你与墨云堂的目的一致。这便是其三。”
“哈哈哈哈!先生真是好生慧眼,好生心性啊!”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李季。刘元见状就是起身离开。梁靖也起身,对刘元附耳道:“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刘元瞳孔微缩,避开了李季的视线,逃也似的出去了。
只剩下两人,李季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李季随口问道:“那白衣青年呢?”梁靖面露尴尬,轻咳一声,来到窗边,开窗望月,回首道:“都是意外,是误会!”李季权当梁靖是在掩饰,给梁靖一个“我懂的”的表情。梁靖无语,看来李季是认定了自己有龙阳之好了。
此刻的盛道然依然坚守在望月楼的外面,夜晚天已转凉,盛道然并无所谓,静静地等待着。盛道然看着一位位文人出来,没看到梁靖,才想起梁靖交代的事情。
梁靖曾对他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夜必定有变故,你不能多加干涉。只当等到一位蒙面人,说出密语,即可离去。”
文人走尽,随即就是一蒙面人向盛道然走来。盛道然丝毫不懈怠,问道:“何时见分晓。”来人道:“明夜风雨来。”盛道然郑重点头,回去保护向山。
蒙面人不走正门,几步踩上楼房砖瓦,一跃而起,纵身跳入梁靖所在房间。窗是开着的,自然不会惊动三层的四大家族的人。
李季不解,看向蒙面人,问道:“你是……”蒙面人露出真容。李季颤道:“是你!”
这张脸,李季当然认得。三日前,罗阳镇外小食庄,梁靖才离去,就从右屋中传出惊呼声与倒地声,李季急忙赶至,发现杀手们尽数倒下,未明生死。吕梧死死护住李季,却接不住来人的一招半式,惨惨落败。来人离去时只道:“若不是留你们一命还有用途……”话未完,他走了。
李季来到三江城,找到刘元在望月楼四层安顿下来,请刘元寻找多位大夫,终究是把李季之外的人细心治疗过了,深受重伤的他们,即使治疗过,也依旧没法迅速痊愈,基本上还要再在床上躺个两三天。如今一见其人,如何不惊?
见其人对梁靖低声下气,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梁靖耍了?故意的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早在发现梁靖也是武人的时候就该明了一切的,李季懊悔。
李季面色惨白,道:“先生这‘将计就计’用的可真是妙啊!”梁靖笑道:“谬赞!谬赞!”李季又问道:“先生意欲何为?”
李季明白,梁靖有那个实力,自然不只是觉得好玩。是有求于墨云堂?李季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以梁靖的手段,轻易就能取得高等功名。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之前李季也听刘元提起过,梁靖无意功名利禄,如今这般行事,也无非是刻意接近墨云堂势力,莫非梁靖真想入墨云堂?既如此,又何必使人出面打伤自己的下属?
李季心如乱麻,种种念头错综复杂的围绕在李季心头,久久不能挥去。可以肯定的是,梁靖确实是接近了墨云堂,做了平常人想都不敢想都事情。
梁靖答道:“自然有事相求。”李季转喜,欲问何事,却被梁靖摆手打断。梁靖道:“不过,在那之前……”李季问道:“怎么了?”梁靖笑笑,不语。
“快,就是这!”
“速速包围起来!”
李季警觉问道:“消何事了?”梁靖笑而不语。直到房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李季才看到来人便是捕快,欲哭无泪。领头的捕快道:“快!抓起来!此人就是墨云堂鸦组的组长!”几人迅捷地来到李季身边,没有给李季挣脱的机会,直接拿下!
李季的下属们也因有伤在身,被轻易抓住。李季被带着来到梯处,看到刘元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李季不甘,怒吼道:“刘元!梁靖!你们不得好死!”
来到三层。四大家族的人本来看到有捕快闯入,都看懵了,直到捕快直直上了四层,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刘景心头一紧,四层出事了!四层的事宜全权由刘元包办,刘元也几乎能够代表刘家的一部分脸面,刚刚才从文会招到不少才子,这时失了威望,如何是好?
不是刘景不信刘元,实在是因为惊动捕快这样的事不得不让刘景多想。
眼见捕快抓的不是刘元,刘景才又松了口气,听得领头的捕快喊道:“我等押拿墨云堂重犯,闲杂人等速速避开!”方凌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发现其中无那人才放松下来。
捕快离去,梁靖对刘元笑问道:“忍了这么久,就想着看这么一出吧?”刘元笑道:“还是举人给了这个机会啊!”刘元问道:“这个举人又是何时察觉的?”梁靖依旧道:“最初的时候。”刘元笑道:“刘某洗耳恭听。”
“你身为刘家叔舅辈人物,又掌控了望月楼这一大资产,即便真有墨云堂的,又怎会谈墨色变?太夸张了,恐怕是对我不够信任吧?不清楚我是否聪慧,好似就故意为了让我发现墨云堂与你有关一般。这是你最大的败笔。”
“你虽为三江城刘家势力的人,但你掌控了望月楼,应该轻易不会离开三江城才对,而你又对复春针法有过了解,相必是曾在梁京待过一段时间,听某个大世家的人提起过。你若身为墨云堂的眼线,又怎会大胆到去梁京这样一个还不辨敌友的地方?风险过大,所以不可能。”
“报录人这个身份也怕是用过七年,自从我七年前开始科考,你就做起了报录人。我猜,你的另一个任务,就是监管我吧?”
“这次想要打尽这一伙,恐怕也是看到了司岳,想到司岳同样武道了得,才有如此打算吧?可惜了,这位并不是司岳。”
被梁靖道破心思,刘元也不显尴尬,笑道:“举人目光如炬,刘某自当佩服!”梁靖道:“回去告诉那人,我没问题!”刘元楞了一下,笑道:“我会原话相告的。”
来到三层,刘景询问一番,刘元诉说自己藏身墨云堂势力之中,刘景欣喜,便是要回刘府为刘元庆祝。其余三家的人也要离去。梁靖与方凌对视一瞬。罗启也与守在梁靖旁边那人对看了一眼。虽然此刻他已重新蒙面,但罗启能肯定这蒙面人就是那个人。
出了望月楼,梁靖与蒙面人避开几家的人,走到僻静处。梁靖道:“辛苦你了,肖贺!”肖贺颔首,不多语,隐没了行迹。
梁靖来到向山家中,捋了捋事情的经过,与盛道然三人说了。这其中隐瞒了肖贺的身份。这事引得向山这一普通人啧啧称奇。
司岳没有出面的意思,梁靖也就随了他。
梁靖想起刘元那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不禁有些反感,自道:“我可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梁靖顿了顿,随即笑道:“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